是沉聲說道:“當年我給雙木定下婚事,實乃因緣巧合,不過一言投契便提婚姻之約。本來以雙木家世。無論如何都是配不上那位千金的,然而親家執意如此,我感他赤誠。這才答應,誰知他退隱林泉兩年後突然退婚,我以為他聽到風聲即將起復,方才毀約。憤而允諾。誰知道……唉,總之,雙木的婚事,我另有打算。”
汪道蘊把話說得含含糊糊,汪道貫不禁眉頭大皺。他這次回到徽州,當然也順便打探了汪孚林的事,深知他和歙縣令葉鈞耀往來甚密,儼然一家人。葉家兩位小姐顯而易見都與其頗為契合,如果能成倒也是美談。而如果要在同鄉之中聯姻。那麼斗山街許老太爺的孫女也是不錯的選擇。可汪道蘊竟這樣執拗,他不禁覺得大為棘手,當即開口說道:“都已經退婚了,蘊哥難不成準備覆水重收?”
汪道蘊牙關緊咬,一點都不想提這件事。這時候,還是吳氏開口說道:“兩位叔叔不要怪相公,他就是這樣一個拗脾氣,有什麼事就藏在心裡。你們對雙木這般照應,我就代相公說實話吧。其實相公當初有一回前往杭州的時候,正值浙直總督胡部堂在位的最後那段時日,彼時嚴嵩已經快倒臺了,胡部堂搖搖欲墜,徐閣老便遙控諸生,意圖倒胡,相公那時年輕激憤,竟不自量力舌戰群儒,幸虧徐文長先生正好也混在其中,語出懾人,他這才得以全身而退。”
這件往事,汪道貫和汪道會全都是第一次聽說,此時不禁都對汪道蘊刮目相看。要說從前的汪孚林是書呆子,那還絕對及不上汪道蘊的呆氣。當初汪氏在兩淮的鹽業生意,之所以會由汪道蘊打理過一陣子,便是因為族中有人討厭其一本正經的做派,故意擠兌了他上,等到他虧空之後便大舉發難。若非實在是看不過去,他兄弟也不會出手幫忙填補虧空。這一次鬧翻了之後,松明山汪氏有兩支族人便移居揚州,不復回鄉。
如果照吳氏這麼說,難不成汪道蘊給汪孚林定的是……
“胡公一時起意,微服見了相公一面,結果相公不知天高地厚,既讚頌胡公平倭之功,卻又大罵他攀附奸相嚴嵩,同時中飽私囊。”吳氏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斜睨了丈夫一眼。這種事汪道蘊當然不會說,還是後來徐渭跟著胡宗憲來到徽州,她去拜訪徐渭妻室的時候打聽到的,只可惜胡公一死,徐渭殺了妻子,往事便已成灰燼。
她整理了一下情緒,旋即繼續說道,“胡公知道相公也是徽人,又和南明先生有親,幼女尚小,便激相公答應定下了婚事。那時候胡公還在位,相公不想讓人覺得攀附,對外秘而不宣,而胡公也沒宣揚。後來胡公罷官之後,還曾經讓我帶著雙木去見過他。而胡公退婚之時正是相公欠下鉅債的時候,他心頭激憤,大病一場,因此連胡公下獄的事,我那時候都瞞了他,事後他知道了情由,因此還和我大吵一架,就隻身到了漢口販鹽。”
這簡直是兒戲!不止汪道蘊,就連胡宗憲也是,怪不得定婚退婚全都悄無聲息,只因為此事幾乎就沒外人知道!
汪道會反應極快,當即皺眉道:“可去年徽州曾經給胡公辦了五週年忌日的大祭,我們雖因大哥剛上任而無法脫身,只送回去了祭文,可胡公去世之後,繼室王夫人以及兩個女兒也相繼離世,這卻是徽州幾乎人人都知道的。”
“我也是這麼說,可相公偏生不信。”吳氏只覺得有這樣一個丈夫實在是讓人頭疼,見汪道蘊始終不說話,她便勸解道,“相公,雙木眼看過年就要十六了,哪怕婚事再拖一兩年也不要緊,可你總不能為了虛無縹緲的流言,就認為那位胡二小姐還在世。更何況,婚約早就沒了。”
“而且孚林還把那位胡二老爺給整得不輕。”汪道貫閒閒地補充了一句,見汪道蘊本來只賭氣不做聲,這時候卻總算愕然朝自己看了過來,他便三言兩語將之前汪孚林怎麼和人去績溪龍川村,又怎麼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