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搖頭,手裡握著茶,輕聲道:“我回去時,她正在屋子裡抱著孩子哭,我沒敢進去,進去了也不知道跟她說什麼。這陣子她很古怪,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我總是耐心哄著她,可時日久了,我實在不耐煩。額娘,我是真心疼毓溪的。”
嵐琪心內有些愧疚,她這陣子一心一意都撲在小宸兒身上,外頭的事連帶兒媳婦生孫子她都不上心,果然這就出事了。他們年紀輕輕的自立門戶,家宅裡柴米油鹽生兒育女都等著自己去應對,嵐琪就算當初也懵懵懂懂,好歹有太皇太后扶持,且宮裡的事都是有規矩的,反是他們這樣出去自己養活的更不容易。
她沉沉一嘆,且聽兒子繼續說,漸漸就明白毓溪是怎麼了,和她當初生完胤禛一樣,明明新生命帶來喜悅和希望,偏偏腦袋空空對未來更加迷茫。
“念佟剛開始也不好帶,她雖然日夜盡心,但什麼都願意放手給乳母。但是現在她誰都不信任,整天神神叨叨的,我又不能總把岳母請到家裡來,別人看著像什麼樣子。”胤禛眉頭緊蹙,很無奈地說,“我看得出來,她對小宸兒的事耿耿於懷,我不怪她怕自己染病會害了肚子裡的孩子,我也後怕。可小宸兒是我親妹妹,又根本沒出什麼事,她怎麼就不為我想想,就那麼放不下呢?”
嵐琪一直沒開口,兒子說盡心中鬱悶,到後來反而臉紅,不好意思地說:“難得進宮給您請安,盡說些自己沒用的話。”
“可也是你的心裡話,額娘聽著很安心。”嵐琪淡淡一笑,又問兒子,“說完了嗎?”
胤禛深深舒口氣,渾身一鬆,微笑說:“說出來好些了,這些日子我也忍得難受。”
嵐琪頷首,溫柔地笑著:“額娘給你派太醫到府裡去,好好給毓溪查查身子,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該吃藥就吃藥別諱疾忌醫。再有,額娘不介意你把岳母接到家裡去,至於你兄弟之間或親貴們說閒話,且看你是在乎自己的妻兒,還是在乎他們?為了毓溪好,把你岳母接來照顧她吧,她既然誰都不信任,自己的親孃總該信任。你若心裡委屈,就進宮來跟額娘說說,對毓溪再耐心些。想想她為了這個孩子吃了多少苦,這些年吃的藥都夠別人一輩子的了,你們男人家一夜貪歡就做現成的爹,還不許十月懷胎鬼門關走一遭的女人撒撒嬌發發脾氣?”
胤禛苦笑:“只怕額娘這樣的婆婆,天底下沒有了。”
嵐琪笑悠悠說:“額娘當年是讓你太祖母捧在手心裡的,你太祖母怎麼疼額娘,額娘就怎麼疼毓溪,將來毓溪也會疼你的兒媳婦,這樣多好。”
“是。”胤禛釋懷,今天趕著時辰進宮來,果然沒白走一趟。
“天色還早,不如出宮直接就去把你岳母接到家裡去。”嵐琪吩咐著,“皇阿瑪明日迴鑾,之後你該忙碌了,把毓溪和孩子交給她額娘,你也放心不是?至於別人說閒話,宮裡頭你不必擔心額娘,額娘還有什麼沒聽過?”
胤禛一一答應,但聽得母親最後那句,不禁問:“我這幾日聽說皇阿瑪為了小宸兒回來過,額娘,真有這件事兒嗎?”
嵐琪滿不在乎,衝兒子微微一笑:“真真假假,你自己怎麼看唄,要緊的是你妹妹保住一條命,額娘心滿意足。”
母子之間有默契,胤禛知道額娘這樣回答,就是肯定了,心中不免震驚。他聽到閒話時,只覺得又如以往那樣有人無中生有,畢竟這是不可能成行的事,皇阿瑪要多大的決心,才能拋下戰場上的一切跑回來看自己的女兒,但是現在從額娘嘴裡得到肯定,又為阿瑪父女情深而感動。孝懿皇后從前一直對他說,父親是有情有義的人,要他將來也做這樣頂天立地的好男人,現在自己為人夫為人父,才真正明白其中的不易。
母子相談甚歡,兒子離去,嵐琪臉上才露出淡淡愁緒,她固然希望兒子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