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過是錯覺,這麼多年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夕顏坐在妝鏡前,才發現,額上的繃帶似乎被人重新換了,她的手撫上那處,只一撫,看到,底下的藥膏色澤再不是冰藍色,而變成了月白。
是他幫她重新敷了吧。
臉有些紅,突然,很在意是否會留下疤痕,那該多醜啊。
“娘娘,您要梳什麼髮髻?”
“天色都晚了。就隨便梳一個吧。”
“諾。”
莫竹的手很是靈巧,沒多少功夫,就綰了一個墮馬髻,這髻的妙處不僅在別緻,因天色已晚,若是安置,也不必散了髮髻,睡在榻上都是不咯的。
更源於,她發現,娘娘的鬢邊有幾縷碎髮很短,象是被剪斷過,若梳高髻,很快就會散落下,不如梳這個髻,相得益彰。
夕顏照著鏡中的臉,微微一笑,眸光瞧到一側的花瓶里正插了幾支夕顏花,夜間的夕顏花綻開得正好,莫竹隨她的視線望過去,抿嘴一笑:
“奴婢替娘娘把這花簪在髻上吧?”
夕顏點了一下頭,不消一會,那些雪色的花兒呈星狀點墜在夕顏的髻端,由於墮馬髻很低,又倚在臉側,乍看上去,就彷彿,她的小臉被團團的夕顏花所環繞,配著湖水藍的清新。與以往的她,截然不同。
更襯她的年齡。
“多謝。”夕顏起身,往殿外行去。
“娘娘,您不先用點膳?”
“等皇上回來,一併上夜宵吧。”說完這句話,她信步走出殿外,“本宮就在曌宮的附近走走,你陪著本宮即可,不必讓更多人隨著。”
“諾。”
莫竹提了琉璃宮燈,照引著甬道,伴夕顏走出宮去。
夜色下的鹿鳴臺,可見三宮鼎立,雕金漆紅的飛簷被黑暗掩去晝間的光彩唯一輝煌的,就是那一排排的宮燈照映出的璀燦。
夕顏站在宮門前,略停了步子,一旁莫竹道:
“娘娘,繞過這座小山就是海。那裡的景緻倒是平時見不到的呢。”
“都這麼晚了。又能看到什麼呢?”她這般說著,目光卻是望向宸宮。
“娘娘,在等皇上?”
“胡說,本宮不過是在宮裡待得悶了,出來透透氣,陪本宮往那邊走走。”
夕顏嗔道,一拂袖子,徑直往小山後去。
“諾。”莫竹提著宮燈,笑著陪夕顏走去。
這娘娘,真口是心非呢。
小山後,就是海,離不遠,夕顏已能聞到成成的海風氣息,她用力地吸了一下空氣,雖然很鹹,可是好清新,絲履過處,漸漸有細碎的沙子,踏著,倒有些滑。
這裡,並沒有禁軍守候,惟有山頂,設有瞭望塔,因為,一望無垠處,除了海,還是海。
夕顏四下望了眼,並無人影。
也是,今日是三國國君抵達旋龍谷的第一日,巽、夜兩國國君又在把酒言歡,斟國的那個邪帝估計也不會出來吹風,是以,這裡,當然不會有人。
她彎下身子,把絲履偷偷地脫了,赤腳走在越來越多的沙上才是真的舒服呢。
“娘娘。”莫竹輕喚了一聲。
“不打緊,反正,這裙很長,看不到。”夕顏呵呵笑著,將絲履提在手上,愈往裡走去。
她越走越快,赤著腳走,沒有束縛,怎會走不快呢?
倒是莫竹提著燈籠,隨著海沙漸深,緊一腳慢一腳,猶如走在厚厚的雪地上。
“娘娘,您慢點,小心摔倒。”
“我才不會呢。瞧。”
夕顏放下絲履,拾起裙裾,翹起晶瑩白皙的蓮足,順勢,她掂起腳尖,在沙地裡旋了一個圈:
“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