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還小寫不好,姨娘今天不要罰他了罷。”
我蹙眉,板子尚未開張,他就這般為弟弟求情了?
“高惟謙,一會兒跟世兼講講‘鄭伯克段於鄢’的故事。”我不搭理世兼,轉臉向世惠道:“昨日罰過,今日也寫不好,朽木不可雕,就算是打你,只怕也是白費我的力氣吧?”
世惠狠狠剜了我一眼,道:“我已經寫得很好了,今後我要象爹一樣征戰殺敵,用不著寫得多好。”
“小孩子,一竅不通。你爹征戰是征戰,殺敵就未必了。一軍統帥,若是到了要拔劍的地步,這場仗也就差不多要輸了。”我敲了敲桌面,兩個小孩子都楞在哪裡,聞所未聞的樣子。
“海其騰君戰神之望,來自於運籌帷幄,指揮若定,可不是逞匹夫之勇,就連勤郡王攻下幽州之後,也不再披堅執銳爭當先鋒了。”我瞥了眼高惟謙,道:“你,光教寫字,不教道理的麼?”
高惟謙皺眉道:“這才兩天功夫,《千字文》還沒通呢,哪裡就講到《史記》 了?”
我“哦”了一聲,亦笑道:“所以呀,你們兩個認字太晚,功課差得太多,很多書不能自己去看,還不抓緊學麼。”
世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向我道:“那麼阿爹小時候是誰教他讀書的呢?”
哎呀,這倒是個問題,但我亦不能說不知道,便含糊道:“你爹人聰明,認字之後,就喜歡自己看書。就是如今,晚上他還手不離卷呢。”
拓跋鋒可是真喜歡唐人詩,品位和我爹一樣。
但小孩子們已經滿足了,世兼低下頭去繼續寫字,世惠卻怔怔地看著烏七八糟的卷子發愣。
我嘆了口氣,拿起高惟謙的硃筆,走到世惠的桌案前,把他的破紙堆一掃,便在課桌上,寫下“紅顏禍水”四個大字。
元好兒只怕用這四字罵了我不少遍,世惠顯然認得這句成語,他吃驚地抬頭望我,眼睛瞪得更圓了。
“今天你就照著樣,把這四個字練一練吧。”我望他笑道。
拓跋世惠皺著小臉,猶豫不決:“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若是到了晚上,你能把這四個字寫得和我一樣好,”我停了一下,道:“我就飲劍自殺。”
“小孩子面前,你胡說什麼!”高惟謙大驚,竟忍不住訓斥我道。
“哈哈,你寫好了,便知道我有沒有胡說了。”我一擼拓跋世惠的腦袋,把筆一丟,時間差不多,拓跋鋒該回來陪我用膳了。
見我往營帳中走,高惟謙拋下學生,擋在我面前,他身材頗高,把陽光都擋著了。
“夫人,何時能令我一見宗姬。”他道。
“你知道盧婉英是什麼人?”我不耐煩地蹙眉,盯住他的眼睛:“不提范陽盧氏的門第,也不說她是先太傅的嫡孫女,更不管你在何處何時邂逅得她,但顯然你對她一無所知。”
“不管她是何等樣人,我心已許之。”高惟謙面色沉靜,亦不閃避我的目光。
“她有夫有子。”
“縱使有,也已是明日黃花。”高惟謙淡然一笑,我心頭無名之火,不由頓時有三丈之高。
“她是我平原王氏的冢婦,王驃騎的遺孀,換言之,盧婉英生是我王家的人,死是我王家的鬼。高夷簡你還敢在我面前再說一遍,你想見她麼?”
第66章 朱紫之讎(上)
十二月將盡,宇文雍那邊遣使來申和親之意,願將幼妹臨川長公主陪出來結兩國之好。說起這位長公主,倒是先帝同母之妹,宇文家的嫡系公主,非宗室之女可比。只不過自幼多病,為先太后舍於永福寺中,帶髮修行已有十數年之久,如今宇文雍把她獻出來,別的不說,其誠意倒果真是“證之佛前”了。
魏帝於後宮,素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