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離席。
「哇,小潑婦被惹毛了,記得回去刷牙喔,要不然嘴巴會好臭。」邵恩新人來瘋似的挑釁著。
「恩新,思詠的壞脾氣有一半是你惹出來的。」張錯說。
「阿錯,你這麼說不公平,拾翠沒有惹她,也不見思詠收斂多少,還不是看到黑影就亂開槍。」
馮拾翠怯怯的看著,真不習慣自己成為爭吵的起火點。
「拾翠,你不要生氣,思詠表姊就是嘴巴不饒人,快吃,馮奶奶每天都會讓廚子做好多新鮮的東西,你在美國一定不常吃到。」張士傑向她眨眨眼。
「謝謝。」她羞赧的一笑,看看張錯,又低頭安靜。
「喏,這給你,張家的男孩很不貼心,光會動張嘴招呼人,也不會幫人服務一下,亂沒誠意的。」邵恩新夾了一大口菜,放在她空蕩蕩的碗裡,「慘的是,有人連動嘴都懶。」他眼一飄,瞥向沉默的張錯。
「謝謝。」她的臉埋得更低了。
張錯依然故我,反正面對邵恩新的揶揄,他早習慣了。
他依然俐落的夾菜品嚐,手法之精準,就像他在下棋時那麼的穩操勝算,只不過他吃完飯就消失了,害馮拾翠拚命的往外頭看去,就為了找尋他的身影。
「阿錯雖然話不多,但他還不至於孤僻或目中無人,你不用怕。」邵恩新說。
「對,大哥在圍棋的領域造詣非凡,生性卻比較內斂寡言,但是他對人很好的。」張士傑補充說。
「士傑,沉默跟圍棋造詣無關,你這麼說是拐彎指我棋藝不佳嗎?」邵恩新發出嚴正抗議。
「人要多心我有啥辦法。」他不在意會惹毛恩新,反正他就像思詠表姊說的,真像是隻野猴子,一激就惱,偶爾戲謔一下猴子也不為過。
馮拾翠又忍不住探看外頭一眼。她沒有怕張錯,只是很想多看他一眼。
她沒有搭話,安靜的扒著碗裡的白飯。
那天夜裡,她輾轉難眠,外頭爸爸、媽媽還在遊說著奶奶一道去美國,偏偏奶奶說啥都不肯,只是一直強調誓言的重要性。
她不懂奶奶口中的誓言是什麼,倒是腦子裡萌生一個荒唐的念頭,倘若奶奶不去美國,那麼她也要留在臺灣跟奶奶作伴。
二話不說,她扯開棉被,拉開和室的門。
「拾翠,睡不著嗎?」
搖搖頭,她在奶奶身邊坐下,「奶奶,你真的不希望跟拾翠到美國去嗎?」
「我的小翠啊,奶奶在這兒住了一輩子,美國是年輕人的天堂,不是我這老太婆去的地方。」
「那我留在臺灣陪奶奶,我想要留下來。」她的語氣堅定。
她的話在三個大人心中炸出一個窟窿。
「啥?」馮奶奶傻了。
「拾翠……」馮家父母也愣了。
「爸、媽,我想跟奶奶留在臺灣,有我陪著奶奶,你們就不用擔心奶奶一個人會孤單,奶奶在張家的天豐棋院當管家,我就當小管家。」她漾著開朗的笑容。
「拾翠,管家的工作很辛苦,況且你還有學業。」馮奶奶說。
「舍翠,你不是想學畫圖?將來還要成為一個插畫家的。」馮父提醒她。
「臺灣也可以唸書、學畫啊!留在臺灣,爸爸就不用擔心我的國語學不好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連臺灣話都可以說得流利呢!而且我也想學圍棋,我覺得圍棋比西洋棋神奇多了,就只有黑白兩色的圓子兒,沒有尊卑大小的差別,一視平等的較勁著,這比西洋棋還叫人沉迷。」
馮拾翠的眼神發亮,那璀璨的光芒在細小的眼縫下發出強光,讓在場的三個長輩都震懾。
「小翠……」
那一夜,三個大人都為難得睡不著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