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原攝影記者深深地靠在椅背上,吞了一口口水,“我懂了,蘭子。雖然這令人難以置信,不過我覺得你的推理應該沒錯。因為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個死角,對吧?”
“是的,就是這樣。我想,推斷漢妮是真兇的德國警方,大概也沒有注意到這點吧?”
蘭子說完,筱原攝影記者接著確認道:“是這樣嗎,魯登多夫主任?”
魯登多夫主任急忙把還在燃燒的香菸放進菸灰缸裡,接著挑了挑他那濃密的眉毛,瞪著筱原攝影記者。
筱原攝影記者再把視線轉回蘭子,“如果你的看法沒錯,那漢妮為何要殺光身為德國人的他們?她竟然把聚集在城裡的人趕盡殺絕,我實在無法瞭解其中的道理。”
“她的理由其實也單純得令人意外。那起殺人事件大概是對全體德國人的復仇吧!”
“對全體德國人的復仇?她到底為誰復仇?”筱原攝影記者和我都驚訝得差點跳起來。
“當然是為了她那死在猶太集中營的父親。”蘭子立即回答,“另外,也等於間接替她在戰爭中死去的母親報仇。說得更清楚一點,其實也有可能是代替所有受到德國人迫害的波蘭人雪恨。這真的是一件偉大的殺人行為。”
由於蘭子所說的內容愈來愈龐大,因此我得花一番工夫才跟得上她。
“蘭子,你說兇手殺了那麼多人,就只是為了替一個人報仇?”修培亞老先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激動地問。
“是的。應該這麼說,漢妮想藉由這支有罪民族的死亡,來彌補自己民族的死亡。”
“慢……慢著,蘭子!”筱原攝影記者感到一片混亂,他伸出手,打斷蘭子的話,“漢妮的父親是替德國人做事,他又不是猶太集中營裡的人犯,因此他的立場應該與德軍一致,和他們一起迫害猶太人才對啊?所以漢妮為何還憎恨德國人?”
“費拉古德教授在名單上所寫的‘卡波’這個語詞,就能說明這一切。”蘭子這麼說,然後她望向修培亞老先生,“修培亞先生,您應該知道‘卡波’,或是‘卡波斯;這個詞彙的意思吧?”
修培亞老先生揚起眉,造成額上的皺紋加深,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蘭子。”
“那麼,請您為大家說明。”
“所謂的‘卡波’,是德國軍人對在猶太集中營裡替他們工作的波蘭人的鄙稱。事實上,不但德國人輕視這些人,同時猶太人也瞧不起他們。”
蘭子聽完說明後,接著說:“這樣可以嗎,筱原先生?卡波雖是德國人的手下,但絕對沒有受到任何優厚的對待。他們雖然沒有像猶太人一樣,遭受到殘酷的虐待,但是德國人對他們的鄙視及侮辱卻是相同的。因此當德軍在對蘇聯的戰役中敗退時,卡波全都被留在集中營裡,最後,更因為被視為納粹的替身,而被冠上迫害及虐殺猶太人的罪名,幾乎全都被蘇聯軍隊射殺了。
“這段悲劇歷史,就是漢妮憎恨德國人的動機。而復仇,就是將她變成有如惡魔般的殺人魔的最大原因。她之所以要把來銀狼城的德國人趕盡殺絕,就只是因為身為波蘭人的自己打從心底憎恨、厭惡德國人罷了。”
由於蘭子的推理中包含太多沉痛的內容,因此一時間完全沒人開口。我感到口乾舌燥。
條原攝影記者用袖子擦掉額頭上的汗水,“蘭子。我還有一點不懂,就是共犯這部分。漢妮的共犯到底是誰?還有,你是怎麼看出來那個人就是漢妮的共犯?”
“漢妮的共犯就是在銀狼城中,自稱為佩達·安培庫的僕人。”
“你說什麼?是佩達?”筱原吼叫,而我的頭腦裡也一片空白,“為什麼?難道他與漢妮一樣也是波蘭人?”
蘭子直視著這位專業攝影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