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寒冷的刺激,孫嘉遇的胃痙攣再次發作。怕我擔心,他一直咬牙忍著。但是這次發作,比我上次見到的要嚴重的多,疼到難以忍受的時候,他倒在我的手臂上失去知覺,臉色紙一樣慘白。
我手忙腳亂在包裡翻藥,手指卻完全不聽使喚,怎麼也撕不破藥片的包裝。
我把手放到嘴邊,想用嘴裡的熱氣把凍僵的手指暖熱,那微弱的氣體哈出的瞬間就被寒風吹散。
我完全崩潰下來,一邊哭一邊抱住他:“你別這樣,我替你!我替你成嗎?”
他終於醒過來,凝神看著我,眼睛裡有一絲罕見的溫柔和難過,“傻妞兒……總是哭,教你多少……遍,哭能解決什麼問題?”
他說得對,哭有什麼用?我用力抹去眼淚,因為眼淚救不了命。
礦泉水早已結成了冰塊,我打著擺子放在懷裡暖著,終於化開了一點。藥物送下去,二十分鐘後開始發揮作用,孫嘉遇的臉色漸漸復原。
我問他:“這病有多久了?為什麼不去醫院?”
“我爸去世那年開始的。”他靠在椅背上苦笑,“查過無數遍,沒有任何器質病變,心因性的。”
他提到一個聽上去頗為耳熟的名字,我愣住,完全沒想到,這是他的父親。
我聽說過這個人,是因為他曾負責文教口,後來受到XXX貪汙案的影響,晚節不保。他父親生前的官職雖然沒什麼實權,但在行業內多少也算有點影響。
我很意外,呆呆地盯著他:“一點兒不象。”
他平日看上去雖然囂張,卻沒有一般高幹子弟的跋扈。
孫嘉遇笑笑,神色極為平靜,彷彿在說別人的故事:“案發的時候,我還在匈牙利。其實在那個案子裡,我爸只是個小嘍羅,最底層那種。為了退賠,幾乎要賣掉姥姥姥爺的老宅子。後來他進了醫院,家裡一天三個電話催我趕緊回去,我為等筆錢帶回國,在匈牙利耽擱了三天,等趕回北京,我爸已嚥了氣,臨走前一直問我媽:嘉遇怎麼還不回來,我有話要囑咐他。”
我情不自禁握緊他的手。
“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我爸究竟想和我說什麼?”他低下頭,手指遮著眼睛,半天沒有動。
我把臉埋在他的膝蓋間,不知道該如何勸起。每個人都有過去的傷心事,他說出來可不見得是為了聽同情的話。
他在極度疲憊中昏昏沉沉睡過去,微弱的雪光映在他的臉上,依然不見一點兒血色。
我四處尋找可以幫助禦寒的東西,無意中摸到身下的座椅,心裡一動。
隨身帶著一把瑞士軍刀,此刻派上用場。我吃力地割破座椅,取出其中的海綿,一片片塞進他的衣服裡。
他被驚動,坐起身握著我的手:“留一半給自己!”
“不!”我異常執拗。
他無奈:“傻妞兒,再教你一件事,遇到危機,先自救再想別人,不然你會連累旁人,懂不懂?”
我說我寧願不懂。
他摟過我,臉埋在我的髮絲間,還是說:“你個傻妞兒。”
我緊緊攥著他的衣服,想哭卻哭不出來,頭一次理解了什麼是相依為命。
人類的生存能力,有時候堅韌得超乎想象。再次看到太陽的時候,我幾乎要跪下來感謝上蒼。
我們面臨一個選擇,留在原地等待救援,還是離開這裡尋找人煙?
如果我們沒有迷路,如果地圖的標示正確,一直朝著西北方向,十幾公里外就有一個村落。離開尚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留在這裡只有等死,除非有人能找到我們。
“投硬幣吧。”孫嘉遇說,“富貴由人,生死由天。這時候聽聽上帝的聲音,說不定還有條活路。”
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