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當然也沒意見。
“一二三……”硬幣被高高拋起,在座椅上咕嚕幾圈,滾到椅子下面。我們兩個一起俯身,伸著脖子去看。
有字的一面朝上。
我們要離開這裡。
最後一隻輪胎燃燒後的殘跡,還在冒著縷縷不絕的青煙。
孫嘉遇仰起頭,朝著太陽昇起的方向看了很久。他戴著一個碩大的雪鏡,幾乎遮掉半張臉,看不清鏡片後是什麼表情。
我安靜地等著,明白他心裡的忐忑。又實在擔心雪地上刺眼的陽光,會讓他患上雪盲症。
“我真怕這是個錯誤的選擇。”他終於回頭,雪鏡已經摘下,嘴角繃得緊緊的,一臉的猶豫和彷徨。
這不是我認識的孫嘉遇,他一直都掩飾得不錯。在別人眼裡,他永遠是沒心沒肺,什麼都不在乎的一個人。
我等他說下去。
“我們只能假設地圖是對的,靠它往前走,”他手裡攥著一個小小的指南針,“三四個小時內,或者碰到人,或者走到有手機訊號的地方,其他的,只好聽天由命。”
“三四個小時是什麼意思?”
“人類在雪地裡,最多堅持三個小時,體溫低過極限,這人差不多就完了。你的明白?”
我並不想明白。用力揉搓著臉上凍僵的肌肉,我努力笑笑:“無所謂,我寧可栽在路上,起碼心裡還有點希望。”
他走過來,戴著手套的手在我臉上蹭了蹭,“我這人是個禍害,死不足惜。我怕害了你。”
這種時候聽到死字格外刺心。昨晚的經歷,再不想重複第二次。他失去知覺的幾分鐘,我覺得自己也跟著死了一回。
我緊緊抱住他,貼著他的臉。“我要你好好的。”我反覆說著,心疼得揪成一團,“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麼都不在乎。”
愛不愛我都不在乎,只要他好好的。
他摟著我沒有說話,胸口卻在急劇地起伏。最終他長吸一口氣,輕輕推開我,“把火滅了,我們走。”
視野中是一片平展展無邊無際的白色,雪把一切溝壑渠坎都已掩埋,顯不出任何凸凹的痕跡。
孫嘉遇走在前面探路,不時回頭招呼我:“踩著我的腳印,一步都別拉下,踩實了再落腳。”
過一會兒又叮囑:“千萬甭走神兒,當心摔到溝裡去。”
沒有在雪地中跋涉過的人,很難想象走路也是一件苦刑,大腿肌肉繃得幾乎要噼啪斷掉,方能從雪中拔出小腿。每一步都要非常小心,確認腳下是堅實的土地,才敢把重量壓上去,接著邁第二步。
我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的身體竟如此沉重,沉重到雙腿無法負擔自身的重量。被熱汗浸透的內衣緊貼在身上,象一層冰冷的鎧甲。飢餓和疲倦讓我呼吸急促,每邁出一步都象是被壓榨出最後一點體力。
但我不敢停下來,只有不停地活動,才能產生一點熱氣,抗拒無處不在深入骨髓的寒冷。
漸漸地,雙腿彷彿離開了身體,再不受大腦控制,所有的動作,都變作機械的重複。
勉強再走十幾步,我雙膝一軟跪下去。雖然穿著滑雪褲,但雪實在太深了,積雪順著褲縫鑽進去,冰冷的感覺在緩緩向上蔓延,膝蓋以下已完全失去知覺,膝蓋卻象刀剜一樣疼痛。
孫嘉遇深一腳淺一腳趟回來,伸手到腋下想攙我起來。但他顯然也精疲力盡,搖晃了一下倒在我身上,兩個人一起摔倒在雪地上。
“你走吧。”我摘下雪鏡,喘著氣說,“我留這兒等你。”
“別說夢話,起來,接著走!”
我不想再掙扎,一心想放棄。寒氣正沿著衣物的每一道縫隙,肆無忌憚地往裡深入。寒冷使全身的面板繃緊僵硬,變得極其敏感,我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