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象裹在一個巨大的針氈裡,渾身都疼。
我攤開手腳:“我累了,不想動。”
話音未落我的臉上便捱了一掌,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只有麻木。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孫嘉遇發怒,眼睛裡象著了火,他開口罵:“你他媽的有點兒出息行不行?”
我裝沒聽見,擰著一動不動。
他揪著我的衣袖拖我起身:“站起來!”
“你走吧。”我苦苦哀求,“你一個人走,找到人再回來,不然咱們兩個都要死在這兒。”
他看我一會兒,嘆口氣,目光軟下來,摘下手套在口袋裡摸索著,掏出一塊東西剝開,遞在我嘴邊:“都吃了,聽我的話,咬咬牙起來接著走。”
這是我們最後半塊巧克力,危急關頭可以用來救命。
我閉著嘴連連搖頭。
他蹲下身,伸手撥開我額前的亂髮,“趙玫,替你爸媽想想,他們只有你一個女兒。”
他臉上的蒼白和疲倦讓我不忍多看,能夠想象自己的模樣,雪汗交加,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
想起爸媽在北京機場送行的情景,我心酸難抑。終於張開嘴,咬下一塊巧克力。半溶的諸神之美食滑過食道,似一朵小小的火苗開始燃燒。
我找到力量,把手伸給他,竭力站起來。
必須活下去,無論面對的是什麼,都要想辦法活下去。我不想變成雪下的一具無名殭屍,春暖花開的時候才能被人發現。我不能讓父母為我傷心。白髮人送黑髮人,原是世上最殘酷的事。
他說他要帶我去奧地利。我向往這一天。還有多少美麗的東西我沒有見識過,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我實在不甘心。
膝蓋還是疼,兩腿哆嗦著發軟。他蹲下身為我揉著膝蓋,嘴裡噓著氣說:“乖,再忍忍,就快到了,我們已經走了一半了。”
我歪歪嘴想笑,眼淚卻湧上來。他說話的口氣,活脫脫就是小時候摔了跟頭,爸哄我別哭時的翻版。
再往前走是一個接近四十五度的斜坡,陽面表層上的雪化過,又重新上了凍,非常滑,很難找到固定的立足點。
孫嘉遇先慢慢挪下去,站在下面向我伸出手,大聲說:“一點點蹭下來,別怕,我在下面接著你。”
我仔細看看地勢,索性側過身,想順著斜坡滑下去。
可沒想到雪下竟然藏著石頭,行到中途我被絆了一下,頓時失去重心,向前踉蹌著衝了幾步,恍惚中聽到孫嘉遇喊了一聲“趙玫”,我一頭栽下去,掉進離坡底不遠的一個雪坑。
在失去重心的一霎那,我本能地張開雙手,叫了一聲:“救命……”
鬆軟的積雪瞬間將我整個埋了進去,冰涼的雪花倒灌進來,堵住了我的聲音。
我拼命掙扎,身體卻仍在往下沉,積雪擠壓的力量,讓我的肺因缺氧而接近窒息。眼前一片漆黑,心頭只感覺到冰涼絕望。求生的本能,令我雙手盲目地在頭頂亂抓,忽然間彷彿觸到實物,我一把死死攥住。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拖出雪坑的,昏亂間感覺呼吸突然順暢,於是拼了全力往前爬,爬到積雪只能沒到膝蓋的地方。
徹底從半昏迷狀態中清醒過來,我發現自己躺在雪地上,手腳癱軟,幾乎不能動彈。
孫嘉遇伏在我胸前一動不動,雙眼緊閉,睫毛密密地覆蓋下來,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我嚇壞了,翻身爬起來,拼命搖晃他的肩膀,“嘉遇,嘉遇……”
他的睫毛顫動幾下,茫然地睜開眼睛,似乎不知身在何處。
我破涕為笑:“你還活著……”
他抬起頭,像是撿回了方才的記憶,幾乎氣急敗壞:“你怎麼這麼笨哪?沒見過你這樣的小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