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侍妾罷了,縱是給了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越性白佔了吳國夫人的位去。”
忽然有侍婢在殿門口告稟,說是乳母抱來了汝南公主,穆清微微一愣,即刻反應過來,當日是聽英華提過那麼一句,只說是賜了郡主的封號,而今秦王登基,太子尚未立,倒先改了鳳翎的封號。穆清擺在裙裾上的手不覺垂了下來,李世民珍愛至此,想要帶走她,吳國夫人的封誥只怕尚且不夠抵的。
長孫氏命人抱過孩子,送至穆清跟前,使她看過,“英華命薄,可憐了鳳翎一出生便沒阿母,聖人的恩典,日後鳳翎便養在立政殿,收在本宮名下,是正正經經的嫡出公主。”
穆清身子微僵,怔在那處,心頭不覺發苦:以長孫氏如今的手段和心腸,鳳翎能康泰平安地長成年?
“夫人快謝過恩典。”一旁的宮正小聲提示她,連說了兩遍,穆清拖怠不得,縱使心中萬般不願,也只得依言伏地謝恩。
在宮中盤桓了半日,穆清起身告退,仍是將那身國夫人的服制留在了立政殿。過來一名內監,腰背稍有些佝僂,領著穆清,在她右前側將她往外領。直至離了立政殿老遠,那內監方直起腰背,探看過左右,笑向穆清一禮,“老奴見過顧夫人。”
穆清微微一笑,忙還了禮,“吳內監禮過了。倒教七娘羞愧。如今賀遂將軍遺下的那些人都四散了去,七娘正想問一問阿監,今後有甚麼打算。”
老內監又恢復了彎腰勾背的走姿,低著頭嘿嘿笑了幾聲,“老奴一個內監,自然還在宮裡伺候,到了這把年歲。又沒個家人。亦不知親族何處,出去了反倒不慣。況且,既老奴還留在皇后身邊伺候。雖人賤言微,到底還能看顧著些汝南公主不是。”
穆清面無表情地著朝前走了一段,過了許久,才緩緩嘆了口氣。略向他傾身,“終究是對不住阿監。七娘無以為報了。”
老內監緩緩搖了搖頭,“是老奴對不住顧娘子,那樣好的小娘子,偏生老奴沒用。到底未能及時通遞訊息……”前頭走過一列宮禁巡查的羽林郎,兩人一同住了口,沉默著向前又走了一陣。直至羽林郎們走遠不見了身影,老內監才又重拾起適才的話。“兩年前老奴染了時疫,幾乎不曾病死,若不是顧娘子藏瞞照拂,此刻早已不在人世,本就不知該要如何回報,私下想著,也只有在此好生看顧公主,方能將顧娘子的恩情略報上一二。”
穆清默不作聲地一步步地朝前走著,身姿步伐不見絲毫變化,神色面容亦無改動,眼中卻蓄滿滾熱的淚水,這是英華的福報,縱使她在沙場上殺戮過多,褪下戎袍那顆慈悲心卻還在那處,舉手施德,終是替她的孩子換來一份護佑。
走過一處蔥鬱的園子,穆清忽頓住腳步,猶豫一息,向那內監探問道:“敢問阿監,皇后身邊,可有走失不見的宮婢?”
這話問得突兀,老內監卻不見一絲驚異,語調沉穩地說道:“確有一名小婢子不見了蹤跡,殿下命老奴悄悄地去尋過,無果。”
穆清心底冷哼幾聲,自然是尋不著的,英華過世那日,哀痛之餘,教她瞥見了長孫氏偷眼瞟了幾次李世民寒冰似傷痛的眼眸,英華雖未因她的謀算而死,當真揭開來,她亦脫不了大幹系,大約總是有些駭怕的,她面上的慌懼穆清冷眼瞧得分明。
她將此事暗中講予了杜如晦,趁著整個弘義宮大亂,也不知他使了甚麼手段,將穆清扣押的那名報信宮婢悄悄帶了出去,現正在自家一間偏院的地窖內鎖著,長孫氏便是掀翻了整個禁苑,也尋不出半個人影來。
穆清抬頭向四周環顧了一轉,園子裡有個大池,空氣中氤氳著水汽,池邊錯落著一片蘆葦,原是為造景用的,此時入秋,雪白碎絮的蘆花已在杆子上綻開,隨風輕擺之後,揚起一片細雪般的蘆絮。
吳內監不明就裡地瞧著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