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拉回他恍惚的思緒。他回過頭,衝母親傻傻的笑笑,一邊把錢和煙裝進口袋裡。
“小時候看著挺機靈的,怎麼越長大越看著呆萌呢你說……”母親說笑著拉過他的手,像拉著三五歲的牧子深一般,拐進一條不甚明亮的巷子裡。牧子深回過頭,看到巷子入口流轉的光火,恍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彷彿那走了多年的流年又悄悄地繞回來,停在他眼前……
☆、糾結
糾結
牧子深到底過了一個沒雪的年,他冬月份的生日,剛好二十二歲;前二十一歲他過的年都有雪,二十二歲這一年沒了,聽起來似乎是個很大的遺憾,畢竟人生中的二十年屈指可數;但他走在尚有倒春寒的大街上,心裡卻沒有太深的感觸,他認為自己也多少應該有點感傷和不滿,然後跑去城北的崖溝下尋雪,事實上他卻平順的猶如一泓潭水,安靜地似乎沒有這檔子事。
誠然,節氣已經是春天了,驚蟄已過,倒春寒雖然困著人們,但河岸上的新綠已經初現;稍有點生活閱歷的人都知道,過了冬天就不會再下雪了,牧子深一個二十二歲的大學生,早已不會再糾結著母親問,媽媽,為什麼現在六月不飛雪了?
隔壁冷石街一百零八號,院子裡長著冷石街的第二棵百年李子樹,樹下常年坐著一位老先生,老先生總是泡一壺茶,手拿一把錦面折扇,繪聲繪色的講水滸傳一百單八將;牧子深在蕪城變成一個人後,回家早了就時常去聽,聽他講那些英雄好漢的傳奇人生。老人並不按照章回體的記敘的來講,他是一個人一個人的講,從生到死,從少年到暮年,從河裡打漁的嘍羅,到坐上梁山的第幾把交椅……牧子深有時聽得痴迷,看著他滿臉的褶皺的隨著劇情發展時而緊湊,就生出些崇拜的意味來,幻想自己多年以後,能否過得如此灑脫自若。有時候講得晚了,兩人就乾脆一塊喝上幾杯小酒,心裡話直說到月朗星稀,人困眼乏,這才各自睡去,第二天見面誰也不記得昨晚說了什麼,一切都重頭再來。
然而這次從廣東回來後,卻長久的再沒見到老先生,他家的大門上總是掛著一把鎖,院子裡也沒有了咿咿呀呀開嗓的聲音。糾結了一個星期後,牧子深敲開對面冷石街一百一十號的那扇大門,一箇中年婦女抱著孩子探出半個身子,牧子深問起那位老先生,才知道他進了醫院。
“白天的時候就有一群人,來我們這條街,挨家挨戶說讓我們趕緊搬走,今年他們要施工;老先生就同他們理論,他們當時沒頂嘴,我們才知道老先生是退休官員;到了晚上,就只聽到老先生家裡鬧哄哄的,幾個街坊湊過去一看,屋裡亂七八糟的,老先生犯病了倒在地上,就趕緊給送去醫院了……這是元宵節過後的事,現在人應該還在醫院吧,那群拆遷的人沒再來,但大家都不敢再開著門了,那群人真是無法無天了……”那婦女這樣小聲的說著,眼睛四下裡打量,生怕給別人聽去,惹來什麼麻煩。牧子深就問了老先生在的醫院,謝別了這位鄰居。
冷石街確實一天天冷清了,就像人到了晚年,周圍總是一片安靜。牧子深坐在院子裡,看著那枯索的葡萄架,覺得衰老真是可怕,他依稀記得老人曾在酒後說起自己年輕的事蹟,說自己指揮上千人搶險,他一嗓子這上千人都能聽到,他那時扛沙袋,一個人就能扛起三包沙袋;可自打退休了以後,他面對面跟人家說話人家都聽不到,他就自己搬來冷石街,要做一塊冷石頭……想著想著牧子深就站起來,推出車子決定去看望老先生,他一邊走一邊對自己說:冷石街雖冷,但能暖人心,人雖然會老,但也總有人年輕著。
牧子深從小不喜歡進醫院,就是普通診所他也不喜歡,因為消毒水和各類藥物混雜的味道實在令他作嘔;所以他總不常生病,然而一生病就是來勢洶洶,普通的感冒發燒也折磨得他下不了床;即便如此他也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