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龐近在咫尺之間,一隻手還搭在窗戶邊緣上,淺淺的吻忽然就落下來了,一切都在猝不及防之間。這不算是輕薄了吧,因為她竟然沒有拒絕,雖然也沒有什麼反應。或許,她只是嚇傻了,所以什麼也沒有做。
長到這麼大,第一次,竟然沒有驚慌,也沒有驚喜,好像順水自然,四周隱隱有夏蟲鳴叫,但是很安靜很安靜,似乎就是為了這樣恬然的氣氛而營造。一切都很美好。
因為她的順從,這個吻漸漸加深了。美好的唇形在舌尖滑過,像一支畫筆在描摹花瓣的形狀,需要很細緻很專心,因為用了心所以記憶會變得深刻,即使是歲月逝去,這美好的滋味依然徘徊心間,無法抹去。原本垂下的手忽然一路攀升,撫摸到了微微凸起的後脊樑。再往上,一點點,習武的人都知道那裡有一處死穴。
死穴……
所有夢境般的幻想破滅,隨之而來的是冷汗涔涔。深深的吻又漸漸變得淺淺的,然後離開,他原本氤氳的眼睛忽然也清明瞭,然後看著她,一動不動,語氣有些無奈,“你太破壞氣氛了。”
長久指尖在微微顫抖,卻沒有移開半分,這回算是被她摸對了。但是她的臉還紅著,要說出趕人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然後他們只好各自分開,隔著一扇窗戶面對面。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忽然輕笑,“酒的味道。”
“什麼……”
沒有回答,他轉身離開了。長久站在窗戶裡面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他的腳步輕快,帶著得逞的意味。走到轉廊處,他忽然回過頭,露在月光下的臉龐有著驚鴻一瞥般的驚豔,他長得不賴,此刻因為滿腔情感,眉眼似乎生動不少,嘴角微微翹起,露出淺淺的笑容,“相信我。”此刻的他好像找到了一條非常滿意的路,也有了一個很不錯的決定。
還是先瞞著她吧,他強壓住那股喜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這回是真的走了。
徒留下茫然不懂的長久。她想了想,確實是酒的味道。很醉人。
***
“王室薄情,古往今來都是如此。滕久,你既然已經發現,母親便不瞞你了。自從蘇妃入宮得寵,予便已經下了死令,商賈之女不得誕下一子一女。你哥哥開始並不知道,直到蘇妃盛寵之下卻久久不聞喜訊,終於起了疑心。等他查明瞭是母親做的手腳,自然大怒,朝堂政事我們母子已經心生嫌隙,那次之後更是成了陌路人。”
想到往事,太后目光已然淚眼盈盈,似乎又看到自己長子滿臉不甘心地看著自己,他一定是以為她存了私心不想讓他誕下後嗣。可他若不是如此專情於一個平民女子,她也不會萬般阻攔不讓蘇妃生子。昭容一生備受冷落,自願潛居冷清的宵衣殿,她若是真的存了私心,絕不是為了滕久,而是為了這可憐的侄女。
甚至提拔江修媛想要與蘇苕相抗衡也失敗了,昭容絕望的神情又浮現在太后眼前,“雖說姑母是為了壓抑蘇家財權獨大,才讓憐櫻去做這些事情,到底還是存了心思,想要將陛下的情意挽回,如今他寧願無後嗣也不願碰我,憐櫻若是再糾纏下去,恐怕已經離那怨女不遠了。”她不願成為怨女,因此開始一心念佛,不再對陛下抱著可悲的希望。
太后卻不忍心,說起來還是她誤了侄女的一生,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硬是冊封了她,許個好人家也強似死水般活在後宮。越想越不忍心,因此才能狠下心不許蘇妃誕下孩子。轉眼便看到不語的滕久,“莫非你也在埋怨母親?”
如果當年蘇妃誕下王子,如今當皇帝的肯定不是他了。因為已經不需要偷樑換柱的把戲。事後想來,若是不瞭解全部實情,太后的做法確實可疑。滕久卻不知道太后已經隱隱有些後悔,儲久也是她的孩子,大病襲來誰也無法料到,如果料到了,她定是會希望儲久留下小王子小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