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放屍體的房間,沒有停留。
她臉色是平靜的,腳步卻越走越快。
她不害怕……她一點都不害怕。
……有什麼可害怕的呢?
這些人,在幾天,幾小時,或幾分鐘前,還能夠微笑,吃飯,打電話。
他們現在躺在這裡,是冷冰冰毫無生氣的軀體,可在地面之上光亮的所在,依然有人在愛著他們。
更何況,說害怕,也是他們害怕她好嗎。
她可是從死人身上活過來的……有本事,他們活一個試試看。
……
屍體被運送到這裡來,當然不可能原路送回去,這裡是住院部大樓的底層,順著這條通道一直走,大概可以走到醫院後門。
——她要找的就是這條路。
昏暗的燈光照亮慘白的牆壁。
真是慘白慘白的……特麼醫院裝修的人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太平間麼,不知道粉刷個彩色的麼。
路德維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後簡直小跑起來。
……不能跑,一跑就停不下來了。
恐懼就像愛情,要麼不要放開閘水,一旦放開,就停不下來,一定要像滾雪球一樣,滾到自己不能承受重量,被絆住為止——
腳下忽然踩到什麼凸起的東西,路德維希一下平衡不了,整個人撲地。
……說被絆住就被絆住了?
她穿的是及膝的亞麻褲,這麼一摔,膝蓋立刻被蹭破了一層。
絆住她的是地上的車輛緩衝帶……緩衝帶出現了,離出口也就不遠了。
路德維希默默地從地上爬起來,沒有回頭看身後——萬一哪隻鬼魂比較活潑,喜歡玩狼搭肩,不回頭還好,一回頭嚇一跳,怎麼辦?
只是,她剛走一步,就有一隻手,輕輕地,無聲無息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說被搭肩就被搭肩了?
路德維希僵硬著身體,只覺得頭上的冷汗涔涔地流下來。
果然來這種地方,就應該有男朋友陪同,好歹多一個墊背的。
身後的東西說話了,平板得沒有一絲波動的年輕女聲:
“你是人?”
路德維希條件反射地說:“當然不是。”
她一動不敢動,脖子都僵了:
“都是鬼,都是鬼……一家人。”
“……”
身後的東西放了手,依然是平板的語氣,好像在太平間裡遇見一隻鬼是家常便飯的事:
“你是哪個間哪號櫃的?回去了。”
路德維希:“……”
理智回籠,她終於察覺那哪裡不對了——剛才搭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特麼是溫的。
身後的女孩忽然皺起了眉,淡淡地說:
“你不太對,有點奇怪。”
“抱歉,我說錯了,都是人,人……我是活的。”
路德維希回過頭。
身後的女孩大概二十來歲,臉色蒼白,路德維希警惕起來——她沒有穿白大褂,也沒有穿護工服,並不是醫院裡的人。
她舒了一口氣:
“你是這裡的工作人員?”
女孩搖了搖頭:“我是病葬禮人,負責焚燒屍體。”
路德維希朝她身後看了看:“你現在是來把屍體拉出去焚燒?就你一個人?”
女孩又搖了搖頭。
她走到她方才走出的那個太平間,伸手把門掩上:“我只是來和他們聊聊天。”
路德維希頓了頓:“你來和死人……聊聊天?”
女孩瞥了她一眼,還是面無表情地:“你不必害怕……他們說這是我的大腦出了問題,我沒有辦法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