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行李應當是逃難遠行的理性選擇,尤其對體力有限的婦孺而言更是如此。或許,這些都得益於她那位故去的丈夫的悉心教導,但過程已不重要。想著先前的蔥餅,看著眼前的一切,林恩對這位年輕遺孀的好感度頓時提升了許多——這,不就是傳說中的賢內助麼?
少婦清洗手絹的時候,小卡萃麗就如同一隻小貓,安靜乖巧地蹲在她的身旁。
林恩輕嘆了一口氣,看著同樣積滿泥汙油漬的骯髒手套,他飛快地將它們浸入水中並且用力揉搓,不等少婦主動來要,他便將大致清洗的手套擰乾並掛在腰帶上。
林恩的這一舉動,少婦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驚訝,她將擰乾的手帕甩了甩,攔腰一折遞給林恩:“喏!把臉洗洗吧!”
這話就像是林恩先前對小卡萃麗所說,少婦隨即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稍稍浸溼後給自己的女兒擦拭臉龐。
“嗯……好冷!”小卡萃麗撒嬌道,一邊將她那小小的身軀左右扭動。
“洗乾淨了爸爸才喜歡呀!”
少婦這麼一說,小卡萃麗立即停止了扭動。
林恩一邊笑著,一邊用這帶有肥皂清香的手帕擦臉。
這絕對是他數日以來所接觸的最乾淨的東西。
這邊少婦已經幫小卡萃麗洗了第一遍臉,正浸著溪水清洗手帕,小姑娘轉頭眯起眼睛看著林恩:“爸爸的臉沒洗乾淨,好多鬍子!”
這話林恩只聽了個半懂,而少婦轉頭看了看他,低聲對小卡萃麗說了些什麼。只見小姑娘扒開那行李袋翻找起來,片刻的功夫就拿出一個用牛皮紙包成話筒狀的物件,歡快地遞到林恩手裡。
林恩小心地拆開,這是一把木柄金屬頭的刮鬍刀。棕色的木柄上刻有細細的花紋,固定的刀頭簡單而不乏大氣。它雖然看得出是用過的,但保養很好,金屬部分在在陽光下鋥鋥發亮——眼前這位年輕的遺孀不也是如此嗎?
以前只用過電動剃鬚刀,但電視是生活細節最好的教程。林恩用水打溼下巴和臉頰,照著溪水中的倒影小心翼翼地颳了起來。刮鬍子的過程中,他還時不時從倒影中瞟看母女倆,可只有小卡萃麗饒有興致地看著,少婦只是幫女兒洗臉、洗手,又給自己洗臉,好像有意不去看別的男人用自己丈夫的刮鬍刀。
漸漸的,溪水倒影中那個頭髮蓬亂、鬍子拉渣的傢伙現出真面目——濃眉毛、高眉骨、深眼眶、峻鼻樑、厚嘴唇,和典型的歐洲男性一樣,這張臉所擁有的五官非常鮮明,而且既不過於緊湊、也不分隔太遠,面部輪廓從頰骨開始修緊,但下巴並不很尖,弧線可謂恰到好處。再用手沾上水修攏頭髮,三十歲的勞爾。岡薩雷斯一轉眼變成了十八歲的追風少年。
掏出字典迅速查到了“英俊”所對應的德語,林恩轉頭對著小卡萃麗說:“卡萃麗,爸爸帥不帥?”
小姑娘倚著媽媽,一臉羞澀地看著林恩。這個表情讓林恩忍俊不禁地眯眼笑了起來,這會兒少婦正好轉頭,那雙美麗而平靜的眼睛怔怔地看著林恩,白淨的面頰本來就有些泛紅,這會兒看起來更是如花朵一樣嬌豔羞怯。
手拿刮鬍刀,林恩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這就是隻存在於臆想中的異性相吸麼?
其實兩人相隔不到一米,不用挪動腳步就能夠完成擁抱甚至接吻的動作,但誰也無法邁出第一步。
“哈,刮鬍刀!借我用用!”
卸下黑鍋的二等兵卡爾剛剛用溪水洗了把臉,在前線戰壕裡蹲久了,同樣是鬍子拉渣、不修邊幅。他伸過來的手快要碰到刮鬍刀了,林恩才如夢初醒,猛然往後一縮避開對方,這個動作讓對方驚訝而又不解地瞪大雙眼。
“噢,抱歉,這個……”林恩想說“兩人共用不衛生”,卻又不曉得如何用德語表達,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