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漸漸行近,計老人也聽見了,喃喃的道:“又是個避
風雪的人。”蘇普和阿曼或者沒有聽見,或者便聽見了也不理
會,兩人四手握著,偎倚著喁喁細語。
過了好一會,那乘馬到了門前,接著便砰砰砰的敲起門
來。打門聲很是粗暴,不像是求宿者的禮貌。計老人皺了皺
眉頭,去開了門。只見門口站著一個身穿羊皮襖的高大漢子,
虯髯滿腮,腰間掛著一柄長劍,大聲道:“外邊風雪很大,馬
走不了啦!”說的哈薩克語很不純正,目光炯炯,向屋中各人
打量。計老人道:“請進來。先喝碗酒吧!”說著端了一碗酒
給他。那人一飲而盡,坐到了火堆之旁,解開了外衣,只見
他腰帶上左右各插著一柄精光閃亮的短劍。兩柄劍的劍把一
柄金色,一柄銀色。
李文秀一見到這對小劍,心中一凜,喉頭便似一塊什麼
東西塞住了,眼前一陣暈眩,心道:“這是媽媽的雙劍。”金
銀小劍三娘子逝世時李文秀雖還年幼,但這對小劍卻是認得
清清楚楚的,決不會錯。她斜眼向這漢子一瞥,認得分明,這
人正是當年指揮人眾、追殺他父母的三個首領之一,經過了
十二年,她自己的相貌體態全然變了,但一個三十多歲的漢
子長了十二歲年紀,卻沒多大改變。她生怕他認出自己,不
敢向他多看,暗想:“倘若不是這場大風雪,我見不到蘇普,
也見不到這個賊子。”
計老人道:“客人從哪裡來?要去很遠的地方吧?”那人
道:“嗯,嗯!”自己又倒了一碗酒喝了。
這時火堆邊圍坐了五個人,蘇普已不能再和阿曼說體己
話兒,他向計老人凝視了片刻,忽道:“老伯伯,我向你打聽
一個人。”計老人道:“誰啊?”蘇普道:“那是我小時候常跟
她在一起玩兒的,一個漢人小姑娘……”他說到這裡,李文
秀心中突的一跳,將頭轉開了,不敢瞧他。只聽蘇普續道:
“她叫做阿秀,後來隔了八九年,一直沒再見到她。她是跟一
位漢人老公公住在一起的。那一定就是你了?”計老人咳嗽了
幾聲,想從李文秀臉上得到一些示意。但李文秀轉開了頭,他
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是“嗯、嗯”的不置可否。
蘇普又道:“她的歌唱得最好聽的了,有人說她比天鈴鳥
唱得還好。但這幾年來,我一直沒聽到她唱歌。她還住在你
這裡麼?”計老人很是尷尬,道:“不,不,她不……她不在
了……”李文秀插口道:“你說的那個漢人姑娘,我倒也識得。
她早死了好幾年啦!”
蘇普吃了一驚,道:“啊,她死了,怎麼會死的?”計老
人向李文秀瞧了一眼,說道:“是生病……生病……”蘇普眼
眶微溼,說道:“我小時候常和她一同去牧羊,她唱了很多歌
給我聽,還說了很多故事。好幾年不見,想不到她……她竟
死了。”計老人嘆道:“唉,可憐的孩子。”
蘇普望著火焰,出了一會神,又道:“她說她爹媽都給惡
人害死了,孤苦伶仃的到這地方來……”阿曼道:“這姑娘很
美麗吧?”蘇普道:“那時候我年紀小,也不記得了。只記得
她的歌唱得好聽,故事說得好聽……”
那腰中插著小劍的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