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內還有暗器,只要手指一彈,近在咫尺的寧弈便躲不過去。
指甲剛彈開,陶龍欣後心突然一痛。
他“嗷”的一聲,再顧不得殺寧弈,背心肌肉一縮,瞬間彈滑而過,身子一團,詭異的團成一團,在血雨中騰騰飛過,半空中他恨極回首,一眼看見鳳知微正若無其事,將沾滿鮮血的匕首收回,一邊順手還端開自己的茶杯,不讓血雨落到茶杯裡,笑道:“可別糟蹋了一杯好茶。”
陶龍欣心中一嘔,半空中險些一口血吐出來,一咬牙,身子霍然一展,腳尖在桅杆上一勾身形一轉,如大旗獵獵騰然飛卷,便要對著鳳知微凌空撲下。
卻有極細的白光一閃,尖利的穿透空氣,以快得眼都追不上的速度呼嘯而來,唰的一聲輕響。
陶龍欣張牙舞爪撲下的身形頓住。
定在桅杆上像個雕塑。
會流汗的雕塑。
不知何時,他的腰上已經纏上了一道魚線,透明堅韌,在風中瑟瑟抖動,魚線勒肉極緊,繃得筆直,可以想見,只要魚線那頭有人大力一扯,他就會被悽慘腰斬。
而一柄普通的尖頭青竹釣竿,正平靜而穩定的,指著他的咽喉。
釣竿那頭,顧南衣專心的把筆猴新撈上的蝦米放進筐籮裡。顧知曉笑眯眯的看著那魚線,很有用力拽拽的打算,被她爹屢次打下了小胖手。
背後的鮮血無聲流下,將魚線染紅,陶龍欣目光緩緩在寧弈、鳳知微、顧南衣身上轉過,慘笑一聲道:“好!好!好個不動聲色殺人法!”
鳳知微端茶而起,背靠船舷,仰頭看他,喝了一口茶,笑吟吟道:“陶大人……姑且稱你為陶大人吧,你對自己的演戲才能太自信了,卻對你家殿下侯爺,太低估了!”
“你知道我不是……”陶龍欣驀然住嘴。
“陶龍欣,長熙三年進士,先授翰林院學士,兩年後授山北道樂從縣知縣,政績卓著,接連三年考功司報卓異,卻因為任內一起子孫虐老案被御史彈劾,降調山南,自此一蹶不振,長熙十年回京述職,冷板凳坐了一年多,花了無數冤枉銀子,才得了這個洛水知縣。”寧弈一眼也沒看陶龍欣,說起一個微末小吏的履歷卻如數家珍,“你這樣的經歷,到得今天,必然謹小慎微,時時著緊,哪裡還能有如此的自在從容?”
“你這官船並不新,但是最近剛剛漆過,最近幾天連綿有雨,並不適合上漆,你急忙忙的漆船,是要做什麼呢?”鳳知微抿一口茶,含笑介面。
“陶龍欣一向任職內陸,從沒去過南方,怎麼會對南海的一個普通峪口的名字這麼熟悉?”寧弈撣了撣微溼的衣袖。
“南海按察使衙門出缺,向來是由南海布政使衙門著人遞補,一般不由朝廷外調,陶龍欣做了幾年京官,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鳳知微用一塊乾布擦去匕首上的血,手一鬆,布在湖面上凌風飛去,翻翻滾滾如水鳥掠過。
兩人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陶龍欣”聽著,目光變幻臉色慘白,半晌慘然一笑,點點頭道:“我果然……低估了你們……楚王深沉,魏侯狠辣……絕世雙璧……名不虛傳……”
鳳知微挑挑眉,心想這絕世雙璧的名號是哪個無聊傢伙起的?寧弈卻似對這句話很滿意,第一次露出笑意,淡淡涼涼的看了“陶龍欣”一眼,道:“說出你是誰,何人指使,我給你全屍。”
話音未落。
船身一震。
隨即有人凌厲的聲音響起。
“留下你的命,交出虎符,我也給你全屍!”
卷三 殿前歡 第二十四章 三人之局
聽見這個聲音,寧弈眉頭微微跳了跳,鳳知微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這聲音熟悉得很,卻不該在此時出現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