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又傳來。“春花,我們打個商量。”語氣乍時柔化。
“春花不敢,夫人……夫人若有安排,請儘管吩咐。”忐忑。
“你要能在蘭舫生下孩子之前,將東西全都找出來給我,我……會讓天兒給你個交代。”
她會讓闊天給她個交代?!交代……
來不及將房內兩人的後續聽完,背過身,蘭舫兩隻眼死死地瞅著庭園裡的扶疏草木,一陣清涼的微風拂來,卻以冰凍的溫度沁入她的身,不覺,她發起抖,且腳下不穩。而恍惚之餘,她又別進不遠處鳳玉那羊脂白的身影,不去看他的表情,她忽地轉身,往府外方向去。
但她人才到大門,守門的僕役便叫住她,那是申老夫人的命令,如果蘭舫想出門,必定得經過她的同意,否則遑論大門,她連前院都不準踏出一步。
“我是少夫人,有自由出府的權利,現在我要出門,而且只是到附近,希望你別攔我。”只是這一回,她不再像過去的兩年多,乖乖地似頭羔羊,要人牽往哪兒吃草便吃草。她一反平日溫婉的態度,也使只是奉命行事的僕役呆若木雞,且任猶她跨出大門,往城裡的大街走去。
恍恍惚忽地半刻鐘裡,她行至城裡最大、最熱鬧的一條街,那裡人群肩摩踵接,卻沒稍稍抑止她前進的腳步,她看似無目的,但眼兒始終對著同一方向,直至身旁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蘭舫終於停住腳。
視線越過川流不息的人潮,她看見西城門的牆上貼了一張公告,上頭以黑墨畫了個面目狡猾的男人以鬥像,只是那墨黑卻黑不過牆下那片黑鴉鴉的黔首,那裡萬頭鑽動,人與人正交頭接耳。
“聽說官府已經抓到近來夜裡出沒的飛賊,他原來就是江湖上人人喊抓的『鬼盜』隋汴偷啊……”
“鬼盜?”一個欲湊熱鬧的人經過她身邊,給了個訊息,她跟著呢喃。
“真的是他嗎?可是那未免太容易了,憑咱們那些三腳貓能力的捕快。”
“太容易……”另一個擦過她身畔的人給了個狐疑,她亦跟著低言重複。
默默地,她抬起眼,也在這時前頭的人群又起了陣不小的騷動,因為一條藏青色的人影正飛鳥似地自人群中竄出,他輕而易舉撕下貼在城牆高處的佈告,一會兒更突破人牆,臉色陰騖地抓著手中的佈告往衙門方向去。
而他身後仍是跟著一名被強迫著隨行的女孩兒,那女孩……
是初音!定了神,蘭舫瞧住飛快離去的兩人,不自覺,她也跟著挪了腳,突生一股跟上他倆的慾望。只是,她才踏出半步,就被人狠狠撞上一把。
“快跟去看看!要不然會錯過好戲的!那青年居然說衙門抓錯人,夜裡出沒的飛賊是女不是男啊!”一名路人,熱和於剛聽來的訊息,他急步跟著前頭的人潮,壓根沒注意自己已撞著人。
低著頭,揉著被撞疼的肩,蘭舫面無表情,方才生出的慾望也瞬間消逝了去,她只靜靜目送走喧鬧的人群,好半晌,這才轉過身,繼續往先前的目的地去。
第五章
西城門外一哩半處有座小山丘,山丘上有條蜿蜒小徑,小徑盡處是失修的涼亭一座,而再過去,便是人煙稀少的荒郊野嶺。
行經涼亭,蘭舫未停步,她往一旁的樹林走去,又過了好一下,在望見樹林中一幢頹圯的小屋後,這才頓足。
依舊是失修了……
眼前,是她和爹相依為命十數年的家,屋子的主體是由木頭造成,而木頭就取自周遭的林木。除了木為主體,拿乾禾稈糊以泥灰而成的四壁,就也是她爺倆遮風避雨的好棲所。兩年多前爹剛仙逝,她一人獨居此處仍能將其打理妥當,但自從嫁進申家之後,她出門的機會減少,今日的再回門,竟已相隔了一年又半載呀!
落葉在蘭舫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