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日子不好過,沒有去上墳便荒了,後來再去找便再也找不到,姥姥便將老頭子衣冠在城外頭嶺上立了衣冠冢,逢年節便到此來野祭。
找到地方,將攢盒開啟,六盆小菜六碟果品一個個擺放好,將紙錢掛在塋樹上,又將裂冥灑在四周,領著幾個小一一朝天磕了頭,云云唸叨了一番後,拿黃酒倒入小錫杯子裡頭祭奠一番,灑入土中。
祭祀了列先祖,將手中物件收拾了一番,放回攢盒,回頭要放在家裡頭祖先牌位上再供一供。
另外又取了蜜餞酸果,糖酥青團,用大麻布鋪在地面上,一家子圍坐著開始野炊。
這地方南臨不遠處可以望見西湖一隅,北邊俱是山峰洞天府第,視野俱佳,一家子樂呵呵有笑有吃,吃夠了幾個孩子在一旁玩起了遊戲,這場地空曠,四毛五毛平時行動就好像一個人慣常都是一起,隨身帶著一副棋子鋪開來便頭頂著頭下起棋來,阮天昊在一旁做判決,凝神靜氣樣子倒有幾分學究氣,六毛七毛沒那個雅興子,喊著寶兒一塊玩傳花鼓,隨手摺了一枝楊柳枝,把姥姥和英娘以及阮平都喊在一起圍成圈,七毛起頭,拿了一個小銅鑼,寶兒將他眼一蒙,咚咚一敲,大傢伙拿著柳枝便急不可耐傳下去,這花枝到了姥姥這便不再動靜了。
一家子看她撈到柳枝幾個小就攛掇著讓姥姥說笑話,打小姥姥說起來笑話便是一籮筐。
姥姥這些年掉了不少牙,臉頰憋憋,說話有些漏風,一笑起來臉頰子更是癟了進去,倒也不拿嬌,人老了,肚子裡頭積攢東西其實也是不少,隨口就是一出瓦子話本《柳翠度話》,說是臨安裡頭廣為流行一出故事,裡頭版本不同,姥姥這說是這柳翠本是南海觀音淨瓶內一片楊枝葉,偶染了風塵,罰往入世,輪迴在臨安抱劍營街,積女牆下為妓,三十多年後,填滿了宿債,第十尊羅漢月明尊者點化還原月明之夜乘風而去。
姥姥這些年手腳有些不利落,英娘不讓大忙,閒了便去瓦子裡頭坐坐聽聽說話,或者茶樓裡頭喝喝茶,聽個小曲子啥,也算是老來有福,得空便記了一肚子故事,說起來還學著人家說話人來搖頭晃腦,看上去挺可樂,於是幾個孩子聽得高興直鼓掌,喊著再來。
姥姥又說了一出《人與蛇》,在寶兒聽來正是那白娘子雛形故事,老人家說得來勁,又學著瓦子裡頭雜劇優伶演戲裡鮑老樣子搔首弄姿做扭腰醜戲,小輩們看得有趣,寶兒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引得連兩個下棋兄弟也棄了棋子來聽說話。
姥姥說得口乾舌燥,意猶未盡,還是英娘怕老人家人來瘋說久了明日嗓子疼,喊了停又開始擊鼓傳花,這回停在了四毛這裡。
四毛五毛互相看了眼,還是老規矩,四毛要做啥,五毛也一塊幫襯,倆個少年一起站起來,說是給家裡現場表演一出相撲。
倆下子捲了袖子,嗷一聲雙臂一纏,便糾纏在一起,雖然沒有正式場合角抵戲好看,但是倆個少年平日受了阮天昊影響,不僅讀書也愛動手,武科並不荒廢,也鬥挺在勁,這比剛剛說書更刺激,引得一直安靜在旁阮天昊也不由叫好。
這山頭上來往也有不少其他人家來野祭,被這一家子熱鬧吸引了過來,圍著看起熱鬧,倒真有些表演意味,四毛五毛也不避諱,人來越多,他倆較勁也來勁。
懂行在一旁叫好,出主意,不懂得看個熱鬧也跟著喊,姑娘媳婦這一日出來也沒有禁忌,圍過來也有不少。
兄弟兩個來了勁,甚至將上身衣衫除去,綁在腰間,四毛腳踏弓箭步,一手反攪,一手向前,往前撲去,五毛則像只猿猴,跳躍著四周遊走,瞅準時機勾身去抱哥哥腰肢,幾下子四毛被掀翻在地。
看熱鬧頓時一陣歡呼,寶兒也正看得興起,身邊有人扯了扯她,道:“天維天方倒是打得一手好相撲!”
寶兒一激靈,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