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看不開的人就是董鄂·雲雯的叔母,即大丫鬟們口中的“太太”。因著雲雯的親身父母早亡,如今董鄂伯府的內定繼承人是雲雯的三叔。
三叔名叫辰泰,也跟著祖父一起領兵。不過這位叔叔職務低,平素按點下班的時候多,休沐的時候就帶著家中子侄一起練武,就連雲雯自己小的時候,都跟著三叔一起玩過呢。
那時候三叔剛剛娶妻,家裡只有她一個孫輩……倒也是一段快樂的時光。
如今雖然曾經的親暱已經不在了,但見面總還是有幾分情面的。
雲雯乘著馬車回到府邸,剛在大丫鬟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就看見她三叔辰泰在馬廄旁邊的靶場上舞槍。
“大丫頭回來了。”三叔看到她,收了槍大步走過來。辰泰雖然謀略與帶兵不如父親伯費揚古,但練武勤勉,一身的腱子肉黝黑髮亮,細細的辮子盤在頭上,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典型的滿洲漢子。
“問三叔安。”雲雯蹲身福了福。
“好,哈哈,瞧瞧咱們家大丫頭這通身的氣度。”辰泰叔叔大咧咧地笑起來,“又去看你那書鋪啊,哈哈,真好啊,大丫頭是個文化人嘍。”
叔侄兩個正在話家常,就見一個嬤嬤扭著屁股甩著手帕小跑過來,動作頗為矯揉造作,說話也是。“誒呦呦,大格格可算是回來了,太太等你等得茶水都涼了兩回了。”
說著就上來扯雲雯。“快快,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什麼一等一的大事?說出來也讓爺知道知道啊。”三叔不高興了,跟著嬤嬤和雲雯往後面走。
那嬤嬤似乎真的挺急的,大冷的冬天,時不時掉幾顆雪粒子的天氣,偏偏她滿頭滿臉的汗水,把臉上的鉛粉都弄花了。
一行幾人來到正院,剛一落座,茶水點心都沒上齊。那身材瘦削的三嬸舒舒覺羅氏就開口了:“大格格,這回貴妃娘娘要給十阿哥相看福晉,你可知道?”
雲雯沒有騙人的習慣,於是只能點點頭,細聲細氣地答道:“是有這樣的傳聞。”
“啊,呵呵。”彷彿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急切,三嬸用手帕捂著嘴尬笑兩聲,“那大丫頭可收到了貴妃娘娘的帖子?”她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屁股在墊子上扭來扭去,彷彿坐墊裡有針在扎她一樣。
雲雯突然覺得有些沒勁,她抑制住翻白眼的衝動,垂下眼簾:“不曾。且正月初三我已經應了四公主的邀約去幫她備嫁妝。”
三嬸明顯鬆了一口氣,她這個時候也不管是不是會被雲雯看出來小人之態了,整個人都眉飛色舞起來:“三嬸我呀,卻是收到了帖子。你看嬸嬸帶著你二妹妹和三妹妹去如何?”
雲雯咬了咬嘴唇,又看了看依偎在三嬸身邊茫然無措的雙胞胎堂妹,嘆道:“去玩,自然是可以的。貴妃娘娘是寬容的人。然而……”
“然而什麼?”三嬸抬高了音量,她整個人都前傾過來,讓人不得不擔心她單薄的身體的平衡。
“還能有什麼?”看了半天好戲的辰泰叔叔插嘴道,“你想讓女兒當十福晉,也不想想果毅公的女兒能不能看上咱們家呢。整天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最後這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好像是觸發了什麼了不得的開關一樣,三嬸整個人都炸毛了。她彈跳起來,花盆底在鋪了地毯的地板上健步如飛,衝過去就揪住三叔的衣領。
“什麼癩□□,什麼天鵝肉,辰泰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她嚎啕起來,“鈕鈷祿家有皇后,咱們家也有皇后啊,怎麼就配不上了?怎麼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要說配不上,也是你們男人不中用啊。咱家的女人,怎麼就配不上了?”
辰泰叔叔本來只想過過嘴癮,結果把老婆給點炸了。他也麻爪,只能甩開舒舒覺羅氏,一邊跑一邊道:“瞧你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