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金子打發走了兩個小兒子,康熙靠在椅背上,輕輕嘆了口氣。連小孩子都知道這是元金舊事,他又何嘗輕視過蒙古呢?
若是與噶爾丹的正面決戰輸了,或者漠南和西藏來一出背刺,那就是耗盡愛新覺羅國運的事,身死族滅也未可知。
雖然他已經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做了所有準備:派理藩院總理大臣阿喇尼親自出使噶爾丹,拖延時間也是刺探虛實;另一方面,重啟將領調集糧草和兵力,向京城以北集結;此外,火器營也幾乎全軍聽調,工部更是被□□任務排滿,就連長春宮正殿的修繕工程都沒有收尾,然而康熙心裡還是覺得這棋局布得不夠完整。
“讓性德聯絡安德烈等人,準備隨行塞外。”皇帝一邊思考,一邊發了一道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命令給他的竹馬。在噶爾丹陳兵北境的眼下,外交使團想越過喀爾喀蒙古草原進入西伯利亞是具有極大風險的;但若是阿喇尼開始跟噶爾丹談判,漠南又跟清朝會盟,噶爾丹很可能退回西域做戰鬥準備,此時就可以趁機將性德等人作為使團送出。
國情不明的俄羅斯近些年來漸漸成為康熙心頭的疑雲,尤其在羅剎人與噶爾丹若有似無地勾結後。必須探明俄羅斯的立場,避免兩頭開戰。被黃雀在後可不是好玩的。
再接下來,就是漠南蒙古了。雖說世代姻親,但孝莊太后……已經不在了。
康熙一臉凝重地擱下筆,飲了一口已經變溫的參茶。“擺駕,鍾粹宮。”
梁公公都愣了一下,這個點去後宮?不像是最近越發工作狂的皇帝陛下會做的事啊。但他一個太監,哪裡敢管萬歲爺的決定,當即就去安排了儀仗。
鍾粹宮位於西六宮的最北邊,皇帝不愛去的時候自然是有些遠的,但若是皇帝想去,最緩慢的儀仗也行不到十分鐘。
康熙突然襲擊,剛好榮妃正帶著女兒對賬本。因著佟皇貴妃的身體越發孱弱,宮務都交給貴妃和四妃處理,而貴
妃、德妃和宜妃膝下都有幼小的孩子要照顧,那自然榮妃和惠妃就挑了大頭。就比如眼下榮妃在看的,就是膳房採買的賬本,其中的油水自不必說。二公主看得是直咋舌。
“我是不耐煩看這些的。”榮妃頭疼地按了按額頭,“膳房總管跟德妃沾親帶故,我幹嘛無故去打她臉。又不是給我兒子省銀子。”
“額娘!”二公主正想爭辯兩句,“皇上駕到”的通傳聲就到了門外。
榮妃又驚又喜,眼角的每一道皺紋都暈開了笑。“皇上怎麼過來了?”她匆忙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首飾,又拿起帕子擦了擦本就很乾淨的手。
康熙卻並沒有注意榮妃的衣著打扮。即便是二十年前大家都還鮮嫩的時候,榮妃就不是會打扮的人,不過當年的容貌身段著實突出就是了,在一群平板的小蘿莉中鶴立雞群。但再怎麼樣的美人,都經不住六次生育四次喪子的摧殘。曾經的豐滿變成了如今的贅肉,被包裹在陶青茄紫的綢緞之下,引不起帝王的欣賞,只有八分的遺憾和兩分的垂憐。
“不必行禮了,坐下說話。”
榮妃受寵若驚,還有種隱隱的不安,她討好地笑了笑。“那臣妾給皇上沏茶。”
康熙看著她的臉:“也好。”
皇帝的茶具是常備著的,馬上就有宮女端著茶盤送了上來。榮妃用小木勺舀了上好的碧螺春,放入壺中,再用開水沖泡。“許久沒做了,怕是有些手生。”榮妃不好意思地說。
康熙大馬金刀地坐在上首,回道:“便是茶不好喝,那也是內務府進的茶葉不好。”開水泡開這麼沒技術含量的事情,難道還能把貢茶泡出劣茶的味道嗎?
這直男發言讓榮妃哭笑不得,二公主拿手帕掩住了小嘴。嘖,男人啊。
偏某個男人毫無自覺。“扎布善【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