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
悲涼的波瀾在心田久久咚咚地激盪。每一圈的波暈,使她覺得錐心的疼痛。於是,芳玲覺得難受,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每一根神經被悲傷的情緒無情地禁錮著。憋悶,緊張,不安。芳玲覺得自己在黑暗的夢境中,在現實的冷漠中,開始失去了久違的安全感。
芳玲在灰暗的燈光中摸索著。尋找著身邊的人。看著這張熟悉似乎又陌生的臉,芳玲覺得彼此之間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遠得似乎遙又不可及。可是,身體卻又靠得如此之鄰近。芳玲心中,悲涼的情緒一股一股地不斷向上冒著。伸出雙手,輕輕地撫摸著這一張粗糙、睡意濃濃的臉。
這張熟睡的臉,如此的沉靜,像一個襁褓的孩子,在母親懷裡,安然熟睡。沒有驚吵,沒有多夢,靜靜地,在快樂的天堂入睡。他是安靜的。可是,他可知道,此刻的芳玲,被一場突入的夢境驚醒,久久難以入睡。只能這麼靜靜地、愛憐地將他凝視。
他是一個粗糙的男人。不喜歡打理自己的頭髮,不喜歡珍愛自己的身體乃至面板。為了能享受漫天白雪,不惜在高原上,任其強烈的紫外線刺傷自己的面板。芳玲記得,去年的今日,重新見著這個男人時,臉上被紫外線刺傷的面板一層層的脫落,像一個換季動物的鯪皮,白花花地,肆無忌憚地脫落。芳玲看在眼裡,心裡卻是萬般的心疼。嘴裡嘮叨著、責怪他不心疼自己的身體。自己卻在一旁輕輕地拂去那脫落的皮膜。心疼地詢問著是否疼痛。看著他不住地搖頭,芳玲的心也平靜了許多。
當你愛了,所以,你悲歡著他的悲歡,疼痛著他的傷痛。傷痛在他身上;而你卻比他更疼。於是,為著他而傷懷,為著他的痛而久久耿耿與心。
女人天生的母性總使女人變得溫柔與善解人意。
柔情似水,溫暖著這冰涼的、還有彼此都快乾涸的心。 。。
半生緣(二)
當你愛上一個人,你就賦予了他傷害你的權利。
所以,芳玲一直沉默著。從最初相識到相戀,到如今的默然。一直沉默。沉默得理所當然。受傷也是順理成章。她不哭鬧,不折騰。沉默得令人不解。有些人說,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芳玲不知道自己對這份愛與孤獨還能守侯多長時間。可是,這麼多年來,不是一直都在沉默嗎。那麼,就只有在沉默中死亡了。若死亡有個期限,那麼芳玲會選擇就在今夜,因為今夜無眠,能長眠在他的懷裡,死,也是溫暖的歸宿。
芳玲起身,獨立窗前。窗外霓虹燈照得滿街透亮。透亮得有些繁華,也有些奢靡。芳玲不喜歡這份城市夜色的奢靡。有些浮躁,更叫人覺得虛浮飄渺。街對面走過的戀人,在霓虹燈的對映下,也顯得如此的不真實。如此的親熱甜蜜,如此的如膠如漆,總讓人聯想到夜裡的尋歡作樂。有誰會對自己的女人如此的甜膩呢。男人是自私的雄性物。他的甜言與呵護,只能給予野外的花朵。身邊的花,終究因為太熟悉,而失去了昔日的馥香。所以,有些厭倦,可又不能明目張膽。只能在夜色的霓虹燈下,猖獗如狼。
霓虹燈裡的富足,叫人遐想,也令人痴往。有些虛幻,更有些迷戀。男人,是野性的。所以,只有在多情的霓紅世界,才能完成他野性的夙願。於是,他覺得滿足,更覺得雄性的魅力,在此刻是宏大的,更加心安理得。
穿戴完衣服,芳玲悄然的離開了房間。在那寂寞的空間,芳玲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不斷被充氣的氣球,心臟被氣流憋得快要窒息。當到了一個飽和點的時候,她就只有隨著刺耳的爆破聲,粉身碎骨。碎碎片片,那是她破爛的心。沒有著落。只能化作淤泥,獨守前世今生。
一個人走在冷冷的街。思緒著屬於自己的孤獨與寂寥。深深的夜,長長的街,黝黑長斜的影子。伴著孤獨的心,在冷霧中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