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振漢等人的意見,涉及到“指導思想”和“學習蘇聯”的基本政策,也涉及現行的經濟制度,自然遭到一片反擊聲。如說他們是“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我國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工作大肆攻擊”,他們的話“毫無事實根據”,“只是一種無恥的汙衊”,是“主張‘競爭平衡論’來宣揚資本主義的優越性”,是“買辦資產階級的反動觀點”,對照前些年“實踐標準”的討論和“姓資姓社”的爭論,陳振漢等人的意見,不是整整朝前了幾十年嗎。社會科學存在的價值之一就在於它的朝前性,因為“朝前”,才對人們的社會實踐具有指導意義。然而,也正因為“朝前”,往往觸犯某些現行的神聖的“禁區”,容易遭遇孤立,容易受到指正非難和打擊。這一帶有規律性的歷史現象,確實值得引起人們的深思。
百家爭鳴中還有些意見,更是直接涉及“政治禁區”,如我看過一本《右派論點選輯》,其中就有“高度集權是危險的”,我們存在著黨政不分、“以黨代政”現象,“共產黨不是依據經濟規律領導國家建設”,“黨員的特權思想頗為嚴重”,“民主是目的,不是手段,或不僅是手段”,“我國目前選舉方式不民主”,“全民的財產雖然也有我一份,但卻是被凍結了的財產,沒有充分的民主制度使我失去支配它的主權”,“已經發表的材料得不出胡風是反革命分子的結論”,“領導者的話被奉為‘經典’……萬一領導者錯了,群眾也只能把經典教條式的歌頌,並貫徹到行動中去。如斯大林的一個公式,隨著階級的消滅,階級鬥爭愈尖銳,即其例也”221。這些言論究竟是“右派言論”還是正確言論,今天已不說自明。問題是它們在當時確是闖入了非常敏感的“政治禁區”,是否因此就可以說它們當時仍是錯誤的、反動的呢。
我舉出上述事例,並不是想鼓吹社會科學非要“闖禁區”,和“政治”對著幹,更不是反對“與中央保持政治上、思想上的一致”,而是讓人們透過這些現象,思考如何正確認識和處理“百家爭鳴”與“保持一致”的關係問題,僅僅說要把學術與政治區分開來,是不夠的,不能解決問題的(我們多少年不是一直這樣說嗎?)。不少情況下,學術和政治的界限很難劃清,因為學術總是多多少少會關聯政治,甚至有的就直接涉及政治。
解決問題的關鍵有兩個。一是怎樣看待政治?政治問題是否一律不許討論,不許爭鳴,對於學術研究,它是不許涉足的禁區?1986年8月30日人民日報發表過一篇評論員的文章:《政治問題可以討論》這篇文章從我國政治生活的本質和歷史發展狀況角度,講了很好的見解,今天仍不失其針對性,本書願把這篇文章摘錄於此,與讀者共饗。
政治問題可以討論
人民日報評論員
“劃清政治問題與學術問題的界限”——這是很長時期相當流行
的一種說法。在政治問題的大門口,似乎赫然張貼著一道告示:“請
。。
社會主義的曲折與社會科學的誤區(9)
君閉口”。
在舊社會,人民處於無權的地位,“莫談國事”並不奇怪。在社
會主義的新中國,人民成了國家的主人,有什麼理由禁止他們對那些
與自身利益攸關的政治問題進行研究、討論、爭鳴呢?一切權力屬於
人民;人民依照法律規定,透過各種途徑和形式管理國家事物;公民
有言論、出版的自由等,這些在憲法中都有莊嚴的規定。對政治問題
各抒己見,討論、爭鳴,正是憲法賦予每個公民的神聖不可剝奪的權
利。當然,政治問題的範圍很廣,其中有關政策方面的問題是需要作
出決斷的。在決斷以前可以討論,在有關領導部門作出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