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養儀殿。
剛剛散朝,天子康止戈坐在御案之後,吐氣開聲,聲起筆落。
力透紙背,遒勁有力,大大的“民”字筆走龍蛇,一氣呵成於紙張之上。
吐出了一口濁氣,康止戈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吹了吹墨跡。
“妮子,來,與朕品評一番。”
被稱為“妮子”之人正是太子少師府大小姐季渃嫣。
傳聞雙腿有疾的季渃嫣正坐在繡墩上,嫣然一笑起身走了過去,定睛望向這大大的“民”字。
鬚髮花白的康止戈如同一個等待小紅花的幼兒園小朋友,一副你快誇我快誇我的模樣。
足足過了半晌,季渃嫣開了口:“揮墨雄健灑脫,筆酣墨飽…”
“好了好了。”才聽了半句話,康止戈沒好氣的打斷道:“觀你模樣就知寫的如何,莫要哄朕開心。”
季渃嫣笑意更濃:“字,佳,心境,不佳。”
“哦?”天子眉頭微微一挑。
“民字,應飄逸瀟灑,氣韻生動。”
季渃嫣拿起茶壺為天子斟了杯茶:“可為何陛下寫出了金戈鐵馬的意味,不,也並非是金戈鐵馬,看似筆走龍蛇,實為筆觸過重彷彿有千難萬阻需以蠻力破開一般。”
一聽這話,康止戈如同洩了氣的充氣娃娃,抓起紙張揉成一團後砸在了旁邊文德的身上。
“下次朕練書時滾遠些,壞了朕的心境。”
文德臉上笑嘻嘻,心裡媽賣批。
季渃嫣笑著,雙眼如同月牙一樣,向文德投出愛莫能助的眼神。
“罷了,你這妮子總是這般不顧朕的顏面。”
天子嘆了一聲說道:“朕登基後,以為想要固我康家皇權必先穩於天下世家,奈何…你來與朕說說,到底是這世家重要,還是民重要。”
“若問天下,自是民重,若問皇權,自是世家。”
“可這天下本就是朕的天下,民便是天下,天下便是民。”
“既陛下心中有了答案,為何還要詢問渃嫣。”
天子笑罵道:“難怪嫁不出去,不饒人。”
季渃嫣沒有笑,突兀的問道:“敢問陛下當年為何撥亂反正,挽大廈之將傾?”
“你這妮子怎地明知故問。”
提起這事,康止戈不無得意:“前朝苛政無數,上有昏君不理政事,下有世家豪族把持朝政,各地藩王擁兵自重,百姓民不聊生,那天下與亂世何異,既是亂世,朕便要在亂世中殺出個太平,殺出個安定,還天下蒼生個煌煌盛世!”
“陛下雄才偉略,小女子佩服。”
“哈哈哈,朕也佩服自己。”
天子一口將茶水灌進嘴裡,得意了片刻,又垂頭嘆息。
“罷了,在你面前朕有何可吹噓的,朕今日召你入宮,是為詢問一事。”
“陛下言說。”
“朕問你,驍兒他如何。”
一旁文德神情微變。
驍兒,全名康驍,AKA東宮話事人,職業,太子,職業前景,皇帝。
季渃嫣面無波瀾,不答反問:“太子殿下依舊不想統掌大寶?”
“是啊,這不省心的混賬東西,起初,朕以為驍兒是準備好了,只是去年年初時他去了南地校閱各處折衝府,回來後便百般不情願。”
說到這,天子搖頭苦笑,自顧自的說道:“是啊,這天下,朕的大康朝,並沒有驍兒想的那般安穩太平,算不得國泰民安,遠遠算不得,百姓還未豐衣足食,各地官員多出自世家豪族,將士們雖是驍勇善戰,卻是長槍鏽跡斑斑,甲冑如紙板一般一戳就破,艱難度日,剋扣糧餉之事更是層出不窮,驍兒都親眼瞧見了,見過後,你可知他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