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裡的諸侯們已經各自回寨了,帳中空無一人,十幾張矮几上還擺著大宴留下的殘羹。
入得帳來,欒奕抬頭望一眼主席上的曹操,見其面色不善,一臉頹然,便隨手拎起剛才自己那張小几上的酒壺,坐到曹操身邊,給他滿上一盞。
隨即,直接用酒壺牛飲一口,問:“孟德兄,為何悶悶不樂!”
186羈絆
欒奕將酒盞遞給曹操,問:“孟德兄何故愁眉不展?”
曹操猛灌一口甘釀,幽幽道:“子奇看出來了嗎?”
“看出什麼來?”
“今日推選盟主之時,王匡他們乃是受本初教唆。”
“哦!”欒奕不置可否,“還真沒看出來!”
曹操瞥一眼欒奕,“你連亂世將至都料到了,連這點破事都看不出?”
“大概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欒奕品一口美酒。
“你不生氣?”曹操來回掃視欒奕的面部表情,卻見欒奕神情木然,毫無異樣。
欒奕莫名其妙,說:“這有啥可生氣的?”
曹操震驚道:“你去年在大殿上不惜與董卓動刀動槍救下他袁本初的性命,今天在大帳之中他非但不感念你的救命之恩,反倒掉過頭夥同他人侮辱你出自商賈之家,汙衊你教唆先帝從事經商賤業……這你都不生氣?”
欒奕垂下了頭,道:“說實話,確實不生氣。我確實出身低賤,也誘使陛下做過買賣,他們說的都是實情,我無話可說,更不會生氣。只是有點……怎麼講好呢?有點失落,對,是失落。總覺得跟丟了點什麼似的,空落落的。”
“是啊!丟了,都丟了!”曹操眼裡泛出一絲淚花,“這麼多年的友誼,怎麼為了區區一個盟主就丟了呢!想當年,你我本初是多要好的朋友啊!跟你們在一塊兒的時間比婆娘都多!現在……本初竟為當個盟主,說丟就丟了!”
“人總是會變的。不是人想變,是環境逼人!”欒奕話鋒一轉,“話說回來,孟德兄怎地不懷疑我?”
“懷疑你什麼?”
欒奕問:“懷疑我教唆孔文舉、劉公山他們選我為盟主呢?”
“你不是那樣的人!”曹操擺了擺手。
“得孟德兄如此評價,奕榮幸之至。”欒奕拍了拍曹操的肩膀,“不過,孟德兄莫要別怪罪本初兄,他有他的苦衷。”
“苦衷?他能有什麼苦衷!”曹操冷哼一聲。
欒奕追憶著說:“還記得八年前的那場袁府壽宴嗎?賀壽之人人滿為患,一直排到朱雀大街上,若非孟德引薦,我險些連個席位都沒混上!那個時候袁家四世三公,地位何等崇高?可自打董卓進京之後,袁家的勢力被大大的削弱了,朝中袁家門吏先後被董卓換成了黨人,袁逢袁隗兩位大人更是被困在洛陽城裡,形同軟禁。如今,本初兄得罪董卓,逃出洛陽,兩位袁公局勢更加危急,說不定哪天便被董卓捉去砍了腦袋。本初救人心切,這才千方百計登上盟主寶座,以圖指揮大軍快速攻下虎牢殺到洛陽去。”
曹操皺著眉說:“哎!子奇,你讓我說什麼好。凡事你總愛先替他人考慮,怎麼不替自己想想?王中郎和蔡祭酒也困在洛陽,你就不急著去救兩位岳父?”
欒奕燦燦道:“急啊!怎麼可能不急?就算我不急,昭姬和蟬兒也急。所以我已經先行一步讓欒福利用聖母教在洛陽的關係網,把他們二老救出來了。七天前出的城,想必這會兒已經到了孟津,乘舟而下不出半月就能抵達濟南。”
欒奕還說,原本他也想把袁隗救出來,可袁隗這傢伙倔的很。非要留在京城,號稱什麼,國賊一日不除,一日不離京城,誓與江山社稷共存亡。
欒福的手下怎麼勸都沒用,無奈之下只好放棄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