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種精神支援著他,那就是對知識的渴求、對愛情的渴望和對人類苦難不能遏制的同情心。李斯意覺得,宋卿書在骨子裡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除了對愛情是一貫的無可無不可的態度,其它兩樣精神元素都讓他佔全了。
對顧望悠,李斯意不以為杵。真正讓李斯意好奇的是,宋卿書的初戀究竟是傾國傾城到了什麼地步,才能讓宋卿書至今都因噎廢食。
捱到酒會結束,李斯意也被灌得差不多,頭暈腦脹的,非常不舒服。
除了醫生,八卦也是無國界的。異國他鄉,一群人起鬨起來依舊是不依不饒。猶以她的老闆歐哲為甚。
他勾著宋卿書的肩膀不住的笑:“卿書啊,冷落佳人這招早過時了啊,花堪折時直須折,看著咱們斯意蹉跎青春,你就真這麼忍心?90後有句話說得可對極了,再不相愛就老了,我可憐的斯意啊,居然也做這種借酒澆愁的傻事兒。”
宋卿書搖著頭笑了笑:“這麼多年沒見,閣下除了無賴還長進了什麼?不愧是資本家,對自己人都這麼心狠手辣,剛才帶頭灌李斯意的是歐哲歐公子吧?”
歐哲訕訕的笑了笑:“我這是磨礪她,鍛鍊她,塑造她!”
宋卿書慢吞吞的吐出四個字:“你就扯吧。”
話雖如此,宋卿書依舊風度翩翩的攜李斯意出來。
大雪紛飛的墨爾本街頭,燈光如豆,純白的雪花落在他純黑的大衣上,光澤疏落,說不出的好看。
宋卿書口氣溫和的問:“沒怎麼吃吧?賓士街的咖啡館不錯,不知李小姐能否賞光。”
李斯意的臉被酒蒸得溫溫的,腦袋也被酒蒸得暈暈的。她心裡生起一絲一縷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情緒,一種名叫“痴心妄想”的情緒。被那麼多人圍著,宋卿書依舊能注意到被歐哲灌酒的可憐巴巴的自己,是不是說明,他其實也是在乎她的呢?
她揪著宋卿書的衣袖,一字一頓的問:“宋卿書,你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麼好?”
宋卿書笑了笑:“也不是。我和歐哲不是挺不對盤的麼?”
她討厭他這種玩笑的口氣,討厭極了!李斯意不死心的問“宋卿書,在心裡到底認為我怎麼樣?”
宋卿書呵的笑了一聲:“你是完美的工作夥伴,做事幹練,效率也很高——我很欣賞你。”他在她的頭頂淺笑,笑容湛然,兩粒眼珠黑葡萄般的黢黑,黑得像要奪去人的呼吸。
做事幹練效率高?李斯意不禁苦笑,說得多好,好得就像上司對下屬的評語:該同志工作認真,勤奮刻苦,將來一定大有可為?
李斯意的聲音一下尖銳起來:“欣賞,只是欣賞對不對?虧我還以為你是不一樣的!你還是看不起我!在拉斯維加斯,胸前抱個牌子隨隨便便就想被自己賣了——呵,這種女人,沒有貞潔,沒有廉恥,根本配不起你!”
宋卿書把衣袖從她手裡一寸寸的抽出來,笑意也一點點收斂起來,嘴唇抿得緊緊的:“斯意,你可以對我的不滿,但我不允許你妄自菲薄——浪子回頭,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宋卿書苦笑了一下:“至少我就沒有做到。”
他又說:“你累了,還是先回賓館吧。”
目送李斯意抽噎著乘著出租回去,宋卿書摸著鼻子搖了搖頭,踩著路上厚厚的積雪往回走,無意間看見歪在雪地裡的小小身影,居然是顧望悠。
顧望悠穿著雪白色的羊毛大衣,在雪地裡抱成一團,像個圓滾滾的小球。她一如既往的不會照顧自己,大衣下襬掃在盈白的雪地上,隨著她時有時無的淺淺抽噎,幅度極小的起伏著。
像有隻手驟然握緊了他的心臟,宋卿書只覺得所有血都蜂擁著衝向頭頂,耳朵嗡的一響。來不及多想,宋卿書連忙抱著顧望悠衝到街口攔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