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告訴他我乾的是什麼活,他也不關心這個。
但他似乎很欣賞我的回答,他開始談他來這裡的目的,談他所從事的工作,他笑著說道,露出兩排潔白確摻吡不齊的牙齒,看到那兩排牙齒,我又想起那些稚氣末脫的嬰兒了。
“我是從南方來的,”他繼續挪了挪身子,好坐得更舒服一些,“我來這裡是為了工作,”他指著那兩口大箱子,“我把我所有的家檔都帶來啦!我還聽說若薄溪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他朝四周環繞的群山望去,“能給我談談若薄溪嗎?”
我有感於問題的直接,彷彿他是個離家出走的孩子,現在正在打聽家鄉發生的變故一樣。“一片蠻荒。”我答道,希望他不再問下去。但他確笑了起來,表情中透露出一絲遐意,彷彿我說的是玩笑話。
“在若薄溪,”我繼續說道,因為我發現我的回答並沒有讓他滿意,“我們靠森林過活,我們也種田,莊稼。但我們的收入不是靠種莊稼得來的。”我告訴他,我們在山裡揀銀杏樹的果子,山黎,石榴,曬乾木瓜塊,收集銀耳,甘草,採集荊棘藤,草藥,我們把這些東西拿到集市上去賣,搛的錢是夠一家人生活的開支的。我們還收集蜈蚣,蠍子,如果夠膽量的話,偶爾還能在路邊捉到一條遊蛇,把這些東西到藥店去,人家是會出個不錯的價錢的。
他仔細聽著,也許他覺得不可思意了。他的表情是我不能夠理解的,他沒有提問,對我說的話,他多半並沒有聽懂,他甚至都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這些東西你們自己不要嗎?”他看我不再說話,又比劃起來,“我是指黎子,石榴,你們自己不吃嗎?”
“當然也吃,”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在我們若薄溪,像這種果樹遍地都是,我們永遠也吃不完那麼多”
他於是也笑了起來,但確有些勉強,也許她終於發現自己問了些牽強的問題,便住了口,扭過頭去,眼睛朝向山裡。
我也不在說話,我從來就不先開口,即便遇上我最敏感的話題,我也不多說一句。我內心是孤獨的,充滿了悲傷的孤獨,既然我們彼此都不說話,也就沒有必要再想這些問題,我靠在一堆貨物上,沉沉墮入夢鄉。
顛簸的貸車在山裡停了下來,我們下了車,我指給他村公社的路,臨行前他告訴我他的名字,“陳冰求。”他還說他會有機會再和我見面的。“林立柯。”出於禮貌,我也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但我並不期望和他見面,我期望的,是若薄溪的平靜,我自己的平靜。
森林中人第八章:留在若薄溪(6)
我回到村裡,回到薄暮舟身邊。
我錯過了晚飯,他們一家人坐在院子裡,坐在桂花樹下,忍冬藤在夜風中搖役,月光透過樹隙,混和著室內的燈光,映照在薄暮舟身上,暈黃,蒙籠,恍若隔世。我向她問好時,心裡竟然有種莫明奇妙的感覺。
大人們進了屋。我把貨物交給他們,來不及吃飯,我已經跑到院子裡,坐在薄暮舟身邊了。
她望著我,依然只是笑,帶著少女特有的靦腆的笑。她不說話,像我一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在做什麼呢?”我又變得不知所措了。
“在數星星呢!”他神秘的用手指了指天空,“你是第二百七十四顆。”
“當我數到第二百七十三顆的時候,你正好出現,”看到我滿臉迷惑,她開始向我解釋,“所以你就是第二百七十四顆啦!”
“天上那麼多星星,你怎麼數得清楚?”我也開始笑她,我望著她,想要看到她的內心。
“我也不知道,”她不再笑了,對我的問題,她也許感到迷茫了,但他的眼神確依然堅毅,他昂起頭,手臂劃過天際,“數得多了,對星得自然就熟悉了,也就知道哪些星星數過,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