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你罵人罵得很難聽。”
“那你的兒女呢?你真的不希望他們有好日子過?”
“我兒子還小,我會送他們出國。真的,總有一天中國會不行的。知道這是誰說的?胡長清。他的官可比我大。沒希望了,爛透了……”
看來,他是什麼都不信,也什麼都不怕了,所以百無禁忌。
龍歡說:“你殺了我吧。”
“這麼想死?”周燁都有點驚奇。
“人就是活得一點希望,希望都沒了,還要活著嗎?”
周燁被這個孩子說得心裡一動,沉默良久後,他再次伸出手,卡在對方脖子上,使勁一用力,然後是骨胳的斷裂聲……
“謝謝你,為做了一回神父。讓我把想說不能說的話,說了一遍。”
(六)
龍歡死了,卻仍然有人在為他緊張地忙乎著。這是他的幸,還是不幸?
上官文華接完小方的電話後,回了趟家,她坐在自己臥室中那張舒服的床上,慢慢地卸開槍,把其中的每一個零件用一塊柔軟的棉布擦得乾乾淨淨,再抹上一滴油。
方隊說了,不能出一點庇漏。人命關天。
她是個25歲的姑娘,正是風華正茂,旺盛的生命力滋養出一副溫潤光滑的面板和一雙明亮沉靜的大眼睛。她很美,英姿颯爽,風神挺秀。她的閨房也很溫馨,粉紅色的床單上放著幾個可愛的絨布玩具,梳妝檯上擺著幾個小瓶,想必是眼霜面膏之類的。
她慢慢地擦著槍,這番動作與整個房間的氣氛極端地不協調,但看上去很美。
上官擦好槍,舉起,對準門上的靶子,瞄準靶心。每晚臨睡前她都要練一練眼法,她是刑警,到了關鍵時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馬虎不得。
她瞄準靶心──
門開了,父親進來了。
父親已經52歲了,父親的兩鬢已呈蒼蒼色,父親是市公安局局長,叫歐陽明。
她卻姓上官。
她是個驕傲的姑娘,她從小的願望就是作一個好警察,一個踏踏實實的能破案能抓壞人的帶槍女警,有能耐有本事。所以她不想借父親的光,儘管父親的地位可以讓她在警界少幾年的奮鬥,但她不願意。那多沒意思──現在的年頭,從小學跳到大學不就是錢的事嗎?文憑到手了,可學問也到手了嗎?
人最怕的就是自己騙自己,上官要的是真“傢伙”!
所以在報考警官大學時,她改了名字隨母親姓,畢業後她又去了基層派出所從頭學起。書本跟社會是兩回事,這她懂。後來終於,因為她工作出色,她被調回局裡跟了小方成了一名帶槍的女刑警。
刑警很危險,不要說女人,就是男人,有時也很難承受那種極度緊張的心理壓力,但她挺過來了。記得她到刑警隊第一天參與的案子,就充滿了血腥。與恐怖。
那是她們副局長陳力一家被人扔炸彈的現場。
一年前,市裡有一個以黃一明為首的燒殺搶掠的黑道團伙,欺行霸市好多年,為了抓捕他,市局副局長陳力親自掛帥,用了兩年的時間撒網布控,費了千辛萬苦以犧牲了兩個年輕同事性命的代價才把他套住。結果呢,黃一明被法院判為死緩。判決一下來,陳力的臉色就變了。
邪不壓正。誰說的?
還有那些可愛的媒體,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種目的,在報上吵吵說這個判決是法律公平公正的象徵。是中國走向民主的象徵。
可法律的公正與民主怎麼就偏偏在黃一明的身上體現出來了呢?
半年後,黃一明保外就醫。剛一出去,就往陳力家裡就被扔了顆炸彈,當時,他們全家正在給老太太過壽,七大姑八大姨攢了一窩。於是男女老小一個不留,全死了。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