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吸走所有生命力那樣專注的表情,一時間陌生得讓美津子覺得汗毛都要豎起來的恐怖地步。
奪走自己兒子的既不是像藤崎明那樣可愛的女孩,也不是加班與酒精,而是像神之一手這樣虛無縹緲的存在。
她茫然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回想起在走廊遇到的男人對她崩潰般控訴的回答。
“到底為什麼,會胃穿孔的?這個孩子,是我親眼看著,一直都活潑健康地長大的,圍棋是怎樣的惡魔,把我的孩子弄到了這樣的地步?!”
“夫人您的兒子,十分幸運地擁有著百年難見的天賦,”鏡片的反光下看不清楚的眸子,蘊含著是真的羨慕還是其他什麼感情,美津子看不透,然而對方說的每一句話,她已經深深地記在了腦海之中,不斷迴響,“可以說,這是我輩棋士所羨慕不來的,上天青眼有加的禮物,不過,選擇這一條去路的人終究還是他自己,無論前面所見是遍地的鮮花還是荊棘,只要他決定了,恐怕這一生都不會再回頭。”
正如那名叫緒方精次的男人所說的,進藤光選擇的,是自己所想要的未來。
遇見佐為或是上天安排,但明知道作為操縱木偶的路途更簡單,像虎次郎一樣,甚至可以享受不該屬於自己的讚美與榮耀,明知道可以這樣,進藤光卻沒有去選擇。
那些碰觸著棋子的靈魂,一次又一次地吸引著他,吸引著進藤進入那本不屬於他的世界,而後終於,踏出了第一步。
也由此決定了剩下來的人生之路。
“媽媽?”
進藤光讀完棋譜,這才發覺門口一直呆待著凝視著他的母親。
“醫生說,術後恢復得不錯,這樣下去,應該是不需要半個月那麼久就能出院了哦。”
美津子從混亂的思緒中醒過神來,聽聞展開了笑顏,“那就太好了,棋院那邊——”
光確認地點了點頭,“緒方老師說,沒有問題,直到名人挑戰賽開始為止,棋院不會再給我多餘的賽事安排。”
從不覺得緒方十段是會承擔這種麻煩事的人,但不曉得為什麼,被對方嘲諷也好、警告甚至怒斥也好,進藤光就是相信緒方精次是個值得自己信賴的前輩。
如果硬要說為什麼,那也只有“大概是直覺吧”這樣不靠譜的原因了。
不過進藤的直覺很少出差錯。
比如說。
“棋院這邊是沒有問題了,可怎麼總覺得有些不安呢。”
然後,像是響應他此刻的直覺,電話鈴聲,從美津子的手袋裡傳了出來。
“阿光,是你的手機。”
美津子將電話遞了過去。
手術期間與結束後一段時間內,進藤的手機一直存放在美津子那裡。
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有些奇怪,“塔矢……”
說著,按下了接聽鍵,臉色卻頓時一變。
“高永夏?!你拿塔矢的電話幹嘛?!”
話筒另一頭是再讓他火大不過的生硬日語聲。
“想替人問一聲好,但又不記得你的號碼了。”
冠冕堂皇的理由,前提是——
“原來高永夏你已經窮得用不起手機了?!”
高永夏的日常口語還是挺流利的,但涉及到進藤光的回話,往往就當做一無所知若無其事。
進藤明知道對方就是想看自己火大,但依舊忍不住一頭冒火。
高永夏這麼堂而皇之來日本不算第一次,但是不打一聲招呼,也沒帶上洪秀英消防員就登場,出乎他的意外。
也可能是自己在手術中,所以棋院並沒有告知自己這一次韓國棋院的交流。
只是塔矢亮怎麼會同意高永夏開這個玩笑的呢?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