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我也只是靜靜地望著他看向窗外的臉。略失血色,和他父親李叔叔一樣,都是典型的工作狂。也許曹雨希也是潛移默化了這一點吧。
“爸……”我們來到醫院,時葵面對眼前這已昏厥、手背插著針頭、罩著呼吸器的男子。周圍都是醫療裝置‘嗶嗶’的聲響,還有急促的呼吸以及清晰的心跳聲,那是從我體內發出的聲音,那是我的恐懼。我恐懼人的離去,這時我緊緊拽住了時葵的手,他也緊握著我。
醫生說這是癌,淋巴癌,晚期。明明早該有症狀了,為什麼不來檢查?面對醫生如此的質問我們也無法回答,因為那倔強的性格實在和時葵太相似。他以為自己這命該如此,所以才會來找時葵,所以才會請求他接管公司,所以才會有那樣的眼神苦苦地望著他。我走出了病房,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心裡五味雜陳。
“立夏”他坐在了我身邊,依靠著我的肩膀“我是不是,就這樣沒了爸呀?”
他說的越是輕鬆,代表著心裡越是苦楚,這一點和曹雨希一模一樣,可是“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他更緊地靠著我“就這樣讓我靠著就好,就這樣,不要動就好……”帶著哭腔,聲音越來越低沉。我們就這樣在靜得出奇的幽暗走廊,依靠在窄窄的長椅邊,聆聽走廊空洞的腳步聲。
早上李叔叔醒了,睜開眼睛嘴巴微弱地一張一合,時葵靠過去,透過厚厚的呼吸器,李叔叔說了些什麼。時葵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不要說話了。”
“立夏,我可能,不能再寫作了。”這是一個星期後時葵在電話中對我說的。
這時我才明白,他答應了李叔叔的要求,答應了會去公司上班“你決定了就好,我尊重你的決定,況且也無法影響你的決定。”
“也許吧,就算我不再寫作,你也會留在我身邊的對嗎?”
“恩”我在電話這端點點頭“會的,你一定要守護你爸爸的公司,一定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生還有你自己的餘生。”
“但是,也不要過於勉強自己”我說“不論你作何選擇,我都支援你。”
不久後時葵的照片漸漸退出了文學圈,出現了財經雜誌上。照片中的他也不再那樣隨性,而是合身筆挺的西裝還有沉穩色調的領帶,領子上還彆著一枚復古的配飾,看起來是一隻生滿歲月痕跡的鳥。表情隨和的很,似乎一切都在那雙眼的視線之中。
2
時葵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就連Ivan也同妻子來到了我家。
“額……我好像完全無法和她交流。”我尷尬地看著他妻子Clarice,對Ivan說。
他笑而不語,我卻突然看到了她脖頸的吊墜,雖然換了鏈子,但墜在上面的仍舊是那個在義大利街邊買到的那顆祖母綠,不知是我心理作用的關係,顏色看似比當時深邃的很多,像一隻綠色的瞳孔,深邃到無法探其究竟。
見我一直盯著那枚項鍊Ivan開口說“原來你還記得,是你親手還給我的,Clarice很喜歡,於是送給她做了禮物。你……不糊介意吧?”
“怎麼會,她的氣質和祖母綠更符。況且,是我拋棄了這枚石頭,我早已沒有權利去介意它。”我說。
我招呼他們坐在茶几邊,跑到廚房去泡茶,此時此刻需要的不是提神的咖啡,而是淡定的紅茶。Ivan問起我來“李時葵決定接家裡的班了是嗎?”
我停下手中的茶壺轉身看他“原來你都是知道。”
他微微一笑“你喜歡一個人的樣子我怎麼會不明白。”
我笑著轉回身去,接著將茶壺安置在爐灶上“沒辦法,李叔叔的剩下的時間似乎不是那麼充裕了,他也別無選擇……”耳邊是壺中水蒸氣躁動的聲響,還有那戴著熟悉祖母綠的女子異國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