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啪的敲打這個城市,寒意伴著水汽瀰漫。
隔了深深鴻溝的兩個人,卻幾乎在同一時刻看了看天空。他隔著玻璃,看見雨水蔓延滑落的痕跡,彷彿晶瑩的水墨畫。而她抬起頭,卻看見一張溫暖的笑臉,青春而俊朗的,把她拉進了雨傘下。
李之謹老遠就看到她在打電話。天氣委實太冷,她的臉色發白,偏偏嘴唇不知是不是塗了唇彩,嫣紅如烈,倒真是唇紅齒白。穿了那麼多,可是因為纖瘦,出落出幾分和厚重棉衣不相稱的楚楚動人。他也忘了她就在白天的時候無條件、不計後果的轉讓了一張試映券,一下子覺得悶氣全消了。
幸好傘足夠大,遮了兩個人,彼此之間還留著疏落落的空間,竟也綽綽有餘。
他走在外側,問她:“請我吃什麼?”
恰好路邊就是一家豆撈店,洛遙都不用想:“這種天氣,最適合圍著熱乎乎的爐子了。”
洛遙先去了洗手間,用涼水撲了撲臉,才有勇氣看看鏡子裡的自己。其實並不狼狽,頭髮還是柔順的束在腦後,有些微的紅血絲,可眉眼間都是沉靜——掩飾的那麼好。
出去的時候,看見李之謹手中拿了醬料碗,正在專心致志的調拌。他將大衣脫了,一件很清爽的白色厚恤,低著頭,露出輪廓分明的側臉,彷彿手上的那個小碗是此刻最重要的事。
一抬頭看見她出來了,才笑著說:“你吃辣的吧?試試我調的,一定超級無敵好吃。”彷彿是個得意的孩子,又放在她面前,“真的很好吃。”
洛遙看著稠稠的醬汁,忽然有些愧疚:“哎,你剛才沒生很大的氣吧?”
李之謹的頭髮倒像是長出了一些,不再短短的像刺蝟。其實這麼短的頭髮才考驗一個男人的長相,因為沒有任何修飾的餘地。可即便面對面的直視,他倒還是能經得起考驗的,總算是賞心悅目。
他並沒有不悅,唇角的笑很孩子氣:“本來也還好。可是那個小姑娘……真的太……”他琢磨了一下,“熱情了。”
白洛遙發誓,她真的在他臉上找出了一絲苦惱,於是忍著笑:“也還好吧?她最多也就找你說了幾句話啊,你也不用這麼大義凜然。”
瞧瞧李之謹的樣子,大約真的想要把筷子敲在她頭上了:“你知不知道那張票就是在我旁邊?”
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了:“貴賓票?”
他抬起頭來,眼神柔和:“差不多,有我的專業講解。”
她最初見到他,幾乎全是自己在說話,而李之謹優雅的像是一個貴公子,風度翩翩;再見,他就像是個大孩子一樣,充滿叫人意外的活力。此刻卻莫名的有些尷尬,彷彿一下子陌生起來,只能呵呵笑了一聲,低頭吃西蘭花。
最後才記得問一句:“你們演什麼啊?”
又是一個叫她意外的答案:
崑曲。
一個圓菇落在了醬料碗裡,真是不湊巧,濺起的醬料滴在了他白色恤上。洛遙看了一眼,深褐色,手指一動,似乎想替他拂去,握著紙巾的手蒼白而用力。李之謹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又抬起去看她的唇,隨即微微低頭,似乎若有所思。
洛遙強忍著不去看,只是把紙巾遞給他,慢慢問他:“崑曲?”
“是啊,《爛柯山》,聽說過沒有?”
她記得一些情節,以前在書上看到的。
朱買臣和妻子崔氏相守二十年。最後一年崔氏不甘貧賤,棄他而去,終於沒等到丈夫功成名就的那一刻。她去跪求丈夫的原諒,可不過是痴夢一場。崔氏受盡羞辱,投河自沉。
《長生殿》和《牡丹亭》,奼紫嫣紅和悄語低言,都那麼美……為什麼偏偏選了這一部?
李之謹的眼神都深邃起來,淡淡的笑,最後說:“痴夢和潑水那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