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劉老太太躺在被褥裡,頭上用布裹著,看不見她的臉,醫生走過去什麼話也沒說,拿起了被劉老太太的一隻手,在她的手腕處搭了一會兒的脈,又用手翻看了劉老太太的眼睛,然後從床邊走出來,走到房間門口,對跟在一旁的劉掌櫃說:“老太太恐怕是沒用了。”
劉家姐妹哇地一聲大哭,劉家其他人也哭著連成一片。
秀妹情不自禁地大聲地哭泣著,她站在房門口,站著站著混身冒出了冷汗,身體在打顫,劉掌櫃方才把醫生送出店鋪,回頭看見秀妹神色不對,緊忙叫姨娘把她扶到一邊去。
“你去顧著她,把她帶到房間休著,不要在這個時候添出亂子。”劉掌櫃眼睛通紅,喉嚨口象是被什麼阻著。
姨娘欲把秀妹攙到樓下她的房間去,開啟房間門一看,裡面的窗子炸得粉碎,牆角也炸塌了,房間裡一片狼跡。床上滿是玻璃瓦礫,姨娘只好將秀妹扶到後面的下房裡去,後院裡的人還沒有散,廚子的女人已經回家去通知人了。隔壁雜貨店裡冒著煙,家裡的人也在喊天哭地的。
秀妹頭昏昏沉沉的,外面的哭聲一陣一陣的傳來,她躺在床上,想到剛才劉家還是熱熱鬧鬧的,轉眼間屋破人亡,心裡不免感到十分地難受,她躺在床上,兩眼朦朧,人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下午幾點鐘了。姨娘從外面到裡裡給她倒了一碗熱水,並告訴她廚子家裡來人把他抬回去了。
“老太太現在怎麼樣了?”秀妹有氣無力地問。
“老太太心口膛還熱,嘴裡還有一口氣,但不曉得說話,怕是挺不過來了。”姨娘把碗端過來。
秀妹從床上坐起來,接過碗勉強地喝了一口,把碗放在床邊上。她穿上衣褥下床,被姨娘阻止了:“你還是在床上躺躺,你到那邊去也沒有用。”秀妹坐回床上,顎頭上冒出了汗,她覺得人心煩燥,在床上坐也不是,下到地上站也不是。到天晚時,吃了一口口飯湯。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她雙腿之間瀉了出來,她嚇得大聲叫喚起來。姨娘剛剛將傻子伺候吃了晚飯,又在給來寶一匙一匙地喂著飯。聽到秀妹的喊叫、她放下了手中的湯匙,跑到床邊一看,知道秀妹的羊水破了,她大吃一驚,拔腿往門外跑去。劉掌櫃很快被叫了過來。劉掌櫃一看此情景也慌了起來,這時候去找接生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既使找到了已來不及了。他竭力穩住神對姨娘說:“你還是去把鐵匠的女人叫來吧。”
劉掌櫃呆在床邊。劉家大姐聞訊也來了,她是過來人,看著孕婦的神情,曉得快要生產了。從屋子裡跑了出去,跑到灶房往鍋裡盛了滿滿一鍋水,在灶堂裡升起了火。鐵匠的女人很快被叫來了。她一來之後。連忙叫劉掌櫃喊人,把產婦抬到灶房裡去。下房裡門窗漏著氣不密封,屋子裡太冷,產婦根本不能在這裡生養。劉掌櫃把姐夫妹婿全叫了過來,七手八腳地用被褥裹著秀妹抬到灶房,抬到升著火的堂口,才放下手,前面劉家小妹跑了過來,哭著喊著:“老太太一口氣上不來了。”
劉掌櫃他們全都往前面跑去了。秀妹聽得真切,肚子一陣緊一陣地痙攣,大口地喘著氣。姨娘把門窗全部關上,在木盆裡打滿了熱水,準備好剪子、布帶等需要用的東西,鐵匠的女人把冷手在熱水裡洗了洗。嘴裡不住地連連嘆息。
秀妹悲從心起,全然地顧不上週圍發生的事情了,她精聲地喘著氣,忍不住地痛苦地呻吟著,幾經折騰,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侵襲了她的全身,鼓脹脹的肚子頃刻之間空巢而出了。她的臉上掛滿了淚水。鐵匠的女人麻利地做著手腳。把一個混身沾著沾液和血跡的嬰兒放在熱水洗泡,用手輕輕地拍打著新生嬰兒的痛。讓嬰兒哭出聲來,然後迅速地用乾熱地毛巾將嬰兒擦乾,用棉褥包好。
“這回是個沒帶柄的。”鐵匠的女人壓低著聲,自言自語似地說。
秀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