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錢德勒覺得他肯定剛剛在公園見過斯通克勞普,這個平頭男子在人群周圍悶悶不樂地踱著方步,煩躁不安,坐不下來。從羅約爾那裡,錢德勒得知斯通克勞普最終辭去他舅舅飯店的工作,現在在瑪力奧飯店做廚師。)
錢德勒捏了捏她的手,讓她安心這不是個可怕的錯誤。波羅的海大街的波納比家人就這樣冒冒失失地完全暴露在公眾的視野裡。
朱麗葉微笑地看著錢德勒,害羞地咬著下嘴唇。“現在太遲了。”
“太遲了——”
“這麼晚才來到這裡。”
追思會計劃下午四點開始。現在時間快到了,人們還在陸陸續續來到;大部是陌生人,偶爾會見到一兩個熟人,臉上帶著驚訝的表情。如果下雨的話,追思會會在附近的一個禮堂舉行,但是天氣無比晴朗,只是北邊安大略湖上有層層黑雲。錢德勒意識到他一直攥緊拳頭,擔心沒有人會出現在德克?波納比的追思會上,可是,謝天謝地,來了不少觀眾。他科學家的腦子在計算16排的摺疊椅,每一排有25個座位,總共400個座位呢。
400個座位!錢德勒又覺得一陣驚慌,這麼多座位肯定不會坐滿的。
尼爾?拉蒂摩爾精神高漲,非常激動,這位才華橫溢的律師走上去跟錢德勒握手,幾乎握斷了他的手指,他希望認識波納比家人。但是阿莉亞皺著眉,心不在焉地聽著黃銅管樂五重奏:現在彈得是艾甫斯① 還是科普蘭②?對於阿莉亞高雅的品味來說,這些緩慢的進行曲太過於美國樂觀主義了。節目單已經發給大家:德克?波納比1917—1962。尼亞加拉先鋒聯合會年輕的志願者們正在遊說簽名請願。觀眾中突然出現很多發光的黃色小徽章,上面印著“支援潔淨水”運動。拉蒂摩爾有一個請求,他對錢德勒低聲耳語一番,好吧,錢德勒沒有別的選擇,只好求阿莉亞照幾張照片,這個沒法拒絕,並且要很大方地接受。讓錢德勒驚訝的是,阿莉亞同意了。但是她不會跟那五六個在周圍轉悠的記者們說話,她也不會獨自一人照相。“羅約爾!朱麗葉!錢德勒!過來。”這是當媽媽的幾個特權之一,你可以在公共場合像母雞召集小雞一樣叫你的孩子們,他們還必須服從。
在花團錦簇的樓臺旁邊,阿莉亞站在英俊的兒子們中間,她纖細的胳膊挽著他們;朱麗葉,家中最小的孩子,站在最高的羅約爾側前方。閃光燈,電視攝影機。波羅的海的波納比家不可思議地暴露在眾人面前。阿莉亞會避免在媒體上看這些圖片,但是有一個卻不可避免:第二天《尼亞加拉新聞報》的頭版頭條會出現他們漂亮的照片,照片上面他們都嚴肅地笑著,下面配上文字說明——
德克?波納比家人參加風景公園追思會。
這句宣言式的公告會被所有波納比家人一遍又一遍地讀過,就像是華彩的詩篇,含義深刻。
追思德克?波納比,1978年9月21日(5)
7
香檳對我有一種奇異的效果。
怎麼會這樣?
一種邪惡的效果。
結果是,阿莉亞跟三個孩子,當然是自己的孩子,坐在了第一排,德克?波納比1917—1962追思會觀眾席的正中間。她該不該笑?縱聲大笑?尖聲笑著,或者笑著尖叫?或是靜靜地坐著,她笨重的帽子現在已經摘下,坐在錢德勒和朱麗葉中間,把他們兩個的手放在自己手中?
五重奏現在已經彈到最後一部分。不出阿莉亞所料,緩慢的進行曲到了最後一個樂章,變得非常歡快,非常美國化。
麥克風已經除錯好了。現在是下午4:12。遠處湖上傳來陣陣悶雷聲。或者是貨運列車從遠方歸來了吧。波納比家的孩子們回憶起父親頗具傳奇色彩的幽默感,抑或是遠處傳來了他的笑聲?你必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