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辯護,證實,救贖,等等。16年太久。
錢德勒聽到朱麗葉低聲告訴阿莉亞,“媽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會照顧你的。”錢德勒等著阿莉亞刻薄的回擊,阿莉亞沒有吭聲,這多少讓他有些傷心。她總是愛他們兩個,勝於愛我。
羅約爾坐在朱麗葉旁邊之前,替她掃視了一下人群:黑衣女人。他邂逅並且與之在波蒂奇路的公墓裡做愛的女人。自從那天早上之後,羅約爾再也沒有見到過她,雖然偶爾被嘲弄似的瞥見長相酷似她的女人。他幾乎在想他們的會面,瘋狂地做愛,都是一場夢。是那段時間一個有關那個公墓的一場夢。然而卻如此真實,讓他有一種性的衝動,到了一種痛苦的不想回憶的程度。在這樣的公眾場合,他習慣性地尋找她,雖然僅是一種猜測,差不多一年過去了,他可能永遠也找不到她了。他坐在那裡,伸直了腿,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他心跳加速,有些悶悶不樂,但是為了什麼?他知道這是一個歡樂的場合。他淡藍色的眼睛向上看著,充滿了疑惑,然而他希望自己相信。那些站在露臺上的陌生人,今天下午要說起德克?波納比的“故事”。他明白,他應該對他們充滿感激。那些人有拉蒂摩爾(羅約爾確信雖然他握手很重,但是自己握得更緊),還有尼亞加拉大瀑布市號稱“改革”的市長,他正在除錯麥克風,看看是否是開著的?是的,是的!該死的麥克風是開著的。
旗幟在陣陣潮溼的風中飄揚。風帶來了峽谷的氣息。
土壤,水,岩石。這些充滿神秘活力的東西對於不善發現的眼睛來說是死氣沉沉的。一天早上羅約爾醒來的時候,他興奮地意識到自己將要學習這些現象了;相對於人類來說,他更喜歡這些東西。法律,政治。人們想征服別人的努力都是徒勞無功的。在所有人當中,所有這些已為人子的人們當中,羅約爾?波納比成為德克?波納比的兒子是多麼不可思議啊。
在那些充滿幻覺的時刻,他不是羅約爾,而是羅伊。羅伊,給帝國討債公司打工的羅伊。他有權利攜帶槍支,但是他從來沒有開過槍——是不是?現在那隻槍已經安全歸還給他的老闆,羅伊已經不存在了。
羅約爾淡然一笑,想了起來。當然,他現在是大學生,經濟狀況也好多了。他有的是未來,不僅僅是過去。他不是一個絕望的年輕人。但是有時候在這種時刻,這種安靜的,沉思冥想的時刻,他會覺得不安寧,會想念手中握著沉甸甸的手槍的感覺。他也想念羅伊。
這是事實:在1978年9月21日的尼亞加拉大瀑布地區,空氣異常溼熱,幾乎不能呼吸;像是被腐蝕過的芥末色的陽光穿過腐爛的織物。然而在離尼亞加拉大峽谷很近的風景公園,空氣卻像充了電似的清新舒適。你想要活下去:你想要永遠活下去。黃銅管樂的演奏者們淡出人們視野,在旁邊甩著鋥亮的樂器裡的唾沫,他們帶來了奇蹟。在露臺上,第一個陌生人在演講,裝滿冰水的花瓶折射著燈光。空氣中從大瀑布吹來的水汽在燈光下飄舞著。在持續90分鐘的德克?波納比(1917—1962)追思會上,太陽時不時鑽進碎片般的浮雲中,很快又探出頭來。大峽谷上面現出了彩虹。薄薄的,淡淡的,很容易讓人感覺是幻覺。再一次看的時候,它們已經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