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延走後次日,阿嬌便又往渡月居送來幾個婢女老媽子,渡月居地方小,抬眼望去,滿院子都是人,嘰嘰喳喳倒也熱鬧得很。桑果一來樂得清閒,二來因為人多,再也不用怕冷清怕鬧鬼。阿寶也是無可無不可。
一日,武姨母過來看阿寶,阿寶閒極無聊,便與她多說了一會話。卻見阿嬌新送來的一個名為麗萍的婢女探頭探腦,命她出去,她過一會又尋個由頭進來。武姨母便有些受驚的樣子,趕緊起身走了。
又過了兩日,阿寶正坐在渡月亭上吹風,卻見武姨母身後跟著兩個婆子,一路哭哭啼啼地過來,道:“阿嬌嫌我老糊塗,話又多,要趕我走。等哪天阿嬌性子好些了,你記得替我求求情,再接我過來——”
武姨母身後跟著的兩個婆子像是押送犯人似的,不待她說完,便一連迭聲地催道:“你老人家快些走罷!若要叫嬌夫人知道你說這些話,又要生氣了。”
阿寶心中驚疑,作不得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武姨母一步三回頭地哭著走遠了。
武姨母走後,阿寶見湖邊蘆葦叢後有衣角閃過,似乎藏了個人,叫桑果過去一看,又是麗萍。
阿寶又好氣又好笑,於是讓桑果把她叫到面前,似笑非笑道:“你若是想知道什麼,不妨當面問我,若是想聽我說了什麼話,也不妨光明正大地過來聽,何必這樣鬼鬼祟祟?倒要叫我看不上。”
麗萍不過略慌了一慌,隨即面上堆笑,伶牙俐齒道:“寶姑娘這可是冤枉奴婢了!這原是將軍臨走時吩咐的,嬌夫人也怕姑娘好動,一時不小心有什麼閃失,因此才叫奴婢等小心跟在後頭看護的。”
阿寶心中生氣,本想把她趕走,轉眼想到滿院子的人裡,除了桑果,都是阿嬌送來的,今日趕了這個,只怕明日又會又來一個,遂悶悶作罷。
桑果眼見著阿寶一日日地愈加煩惱,卻不知道她煩惱些什麼,問她,她卻又不說,桑果暗自憂心不已,只得一步不離地跟著她。
如此又過了三五日,阿寶想著要為武姨母求情的事,便帶著桑果去找阿嬌,料想阿嬌縱使前些日子再怎麼生武姨母的氣,這兩日也應當氣消的差不多了,誰料才開口,阿嬌便笑嘆:“她如今年紀大了,囉嗦得很,說話又著三不著兩;我這裡伺候的人多,也用不著她,因此才一片好心地叫她回去安心頤養天年,誰料竟被當做了驢肝肺,跑到你那裡告了我一狀。”又嗔怪道,“你只管安心養你的胎,管這麼多作甚?”
阿寶想想也是,橫豎是阿嬌的親姨母,到底她們才是一家人,自己卻不好說什麼。她覺得阿嬌看著自己的眼光似乎不同於往日,說話行事也似乎是變了個人,卻又說不清楚到底哪裡不對,加之如今與阿嬌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只得怏怏走了。
才出了門,卻見阿嬌房中的兩個面熟的婢女抬著一個小小的搖籃說說笑笑地轉過來。見了阿寶,兩個人對看了一眼,遠遠地叫了聲“寶姑娘”,屈膝施了個禮,急急閃入阿嬌房中去了。
柔安身子好時,便時常來看看她,陪她說說話。一次,柔安的奶孃笑說:“怎麼寶姑娘的屋子裡的擺設還是沒動過?嬌夫人那裡三天兩頭吩咐採買的小娃娃的物事都放到哪裡去了?”
柔安便使了個眼色給她的奶孃,又向阿寶軟語笑道:“你只管安心養你的胎,咱們家斷不會缺這些的,大約是阿嬌她想等你生好後再送來也未可知呢。”
柔安走後,阿寶心底像是生出一根尖刺,刺得她坐立不安,輾轉難眠,於是又帶了桑果逛到了阿嬌那裡。阿嬌正在臥房與人說話,小朵兒在外間,見了阿寶進去,忙高聲叫道:“寶姑娘來了。”
阿嬌收了聲,從裡間掀了門簾出來,笑問阿寶:“稀客,稀客,今兒又沒事,怎麼願意到我這裡來了呢?”
阿寶也笑說:“前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