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數目不小。
齊曈不是沒想過那位同事的建議:先花著。反正她是欠債的楊白勞,一句“沒錢,請稍等”不失為緩兵之計,也能解目前的燃眉之急。可是,陸彬楊的這筆“生意”她做不起:她年近三十,沒有青春可再浪費,後半輩子要踏踏實實的去做家庭婦女,名聲自然很重要,和陸彬楊零亂一場之後她還能不能嫁掉?哪個男人會娶她?歲月的拐點,她不敢行差踏錯。
主意已定,問題就只剩下一個了:陸彬楊,怎麼找到你?
別說陸彬楊了,就是陳峰子她都找不到。
慷慨的“投資人”卻沒事人一般,一連幾天音信全無。
齊曈好生煎熬:已經十多天晝夜不離的守在醫院,父親的病情又總是反覆,病危通知書時不時就下一張,齊曈心驚膽戰的瞞著媽媽,自己被嚇得幾次軟倒、徹夜痛哭。身體的疲憊和對父親病情的恐懼、擔憂讓她像一根弦,越繃越緊,無限被拉長、拉長。也許下一刻、就是一閉眼的時候,她就被拉斷了,和父親一樣躺在病床上一睡不醒。
如今陸彬楊又來煩擾她,還要為他浪費腦神經和精力,齊曈恨不得揪住那傢伙狠狠的打一頓:添什麼亂!?
這天下午瑾兒來了,訓齊曈:“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剛才孟大夫去我們科會診時才聽她說起,你怎麼能這樣?”
齊曈正在給側躺的父親拍背,想把堵在他喉嚨裡的痰拍出來,也不見外,指揮瑾兒:“快,幫我遞下毛巾。”
瑾兒忙上手幫忙,兩人輪流拍了半天,才把一口稠稠的黃痰拍出來,躺平的齊爸爸呼吸顯然比方才通暢許多。
“阿姨呢?”瑾兒問。
“去抽血測血糖去了,剛走。對了……”齊曈給父親擦著嘴角流出的口涎,欲言又止。
“什麼?”
齊曈心一橫:“住你們科的那位陸老太太的孫子,你能找到他的聯絡電話不?”
瑾兒想想:“沒有,他好像和項臨認識,你不妨問問——算了,我有老太太的電話,我問她。”
“不用,我找別人問。”
話題一到項臨,自然就會卡住。瑾兒直後悔自己的失言,沉悶許久,嘆口氣:“你打算怎麼辦?”
這話問得模糊,齊曈不知道她確切的在問什麼,又似乎什麼都問了,覺得她語氣過於沉重,也知道她擔心什麼,於是自己答得也模糊:
“該什麼辦就怎麼辦唄,照顧好家人,努力工作,找個男人結婚。瑾兒,有個電影片段我最近總想起來:舊上海冬天的早晨,清理工推著板車,把露宿街頭凍死的窮人屍體用草蓆一卷往車上扔,一車一車的,當時看得真難受:窮人真可憐。正眼淚吧嗒的掉,鏡頭一轉:解放了,鑼鼓喧天歡天喜地的扭秧歌,”
齊曈不禁笑了,眼神卻迷離:“現在想想都是戲,人生也是戲,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該笑就笑、該哭就哭、該上戰場就去當炮灰,該死的時候也就死了。幾十年,一眨眼,謝幕了,什麼都無所謂。”
瑾兒去握齊曈的手:“你能這麼想就好,咱們是姐妹,別把我當外人,讓我家保姆過來幫你一陣子吧。”
“謝謝。”齊曈沒拒絕,她需要這樣的幫助,很需要。
“錢夠用不,先從我這裡拿。”
“錢不用。”齊曈搖頭,最近她錢多的想送人。
瑾兒回到自己辦公室發了好一陣呆。窗外是夏天最受歡迎的涼爽陰天,微風習習,病房裡的悶熱被難得的涼意遣散,空氣也少了渾濁。這樣的天氣齊曈肯定是歡迎的。她對項臨還是沒有釋懷,當年兩人為什麼分手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詳情,齊曈大病一場,什麼都不說,也不讓她問。該死的項臨,他倒是攀高枝結婚了、功成名就。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