髻,側坐鞍上。一人看來三十多歲,柳葉長眉,隱有一股迫人儀態;另一個年紀頗輕,容貌清瘦。
“兩位是?”她拉韁讓路。
年長一位只笑笑:“難得。公子過來圍獵?”她說話的節奏不急不徐,像是受過訓練般,恰到好處。
安逝答:“看看而已。”
年長的點了點頭,就這麼一動作,也給人儀態萬方之感。
安逝估摸這人有些來頭,雙手作個揖便欲離開。雙方交叉而過,猛然聽到年輕的那個道:“母后,我們一定要參加薩滿祭天的儀式麼?”
她震住。今天神抓薩滿會祭天?二哥怎麼沒告訴她?
邊想已經邊跟在她們後面。
兩母女穿過重重人潮,頡利身側一名女子看到,笑著迎接了她們。
安逝想起了那句“母后”,再看頡利周圍突厥大小官員一副視她們無物的樣子,心內猜測,那個年長女子,怕是隋煬帝之髮妻,蕭皇后。
算來她也該有五十了吧,竟只看得三十出頭,實在是駐顏有術。
跟在她身後的是義城?不對,年輕的那位一看就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決不是突厥可敦。
那麼,那位迎接蕭皇后母女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了。
對義城公主這個人,史上歷來褒貶不一。在漢人眼裡,一個女子先後嫁了啟民、始畢、處羅、頡利父子兄弟四個,即使是延承突厥蒸婚祖俗,也未免流於道德之外,為禮法所不容。
然在安逝心中,這個女子卻絕非俗物。
當年義城公主以皇宗室女的身份嫁與啟民可汗,隋煬帝不久北巡,彼時楊堅留下的大好江山尚未他被敗光,底子厚,規模也大,臨時搭建的行宮比大汗牙帳不知高階了千兒百倍,耀武揚威的在突厥人面前大大炫了一番,搞得突厥百姓每望行宮,十里之外便屈膝低首,不敢乘馬。就在那年,蕭皇后以大國皇后身份親切會見了義城,義城十分感激,年齡雖未差多少,卻從此以母女相稱。後來啟民死,其子始畢可汗可就沒那麼親隋了,磨刀霍霍地打算把第二次巡塞的煬帝俘虜或幹掉。還好義城及時捎信,煬帝半途急急躲進雁門,其後一場著名的“雁門之圍”,楊廣雖然保命,卻從此很少待在長安,因為他覺得那離雁門太近了。
再後來,隋滅唐興,北方各族也不斷動盪著。煬帝遭宇文化及絞殺,蕭後被挾持……義城所有的依峙沒有了,能靠的,不是僅憑她自己?一個漢族女子,在胡人世界裡要保有自己的尊嚴,自己的地位,自己活下去的權利……這其中,又豈止四個丈夫那麼簡單?
安逝極目張望著那個長圓臉蛋眼睛明亮的女子。她算不上十分漂亮,也沒有蕭後那般氣質優雅,甚至比蕭後還顯老些,但是一雙眼睛真的是熠熠生輝,彷彿透出使不完的勁。
她笑了,又去搜尋什缽苾的身影,沒找著人。
祭天要開始了。
兩名從頭裹到腳的黑袍人抬了一張神案上來,上面放了N多法器:腰鈴、銅鏡、抓鼓、鼓鞭等等。每樣都色彩鮮豔,刻滿各種圖案——據說這些東西只有此類重大場合才能見得著,平常外人都是看不到的。
頡利他們下了坐騎,合手立在馬邊,專注的等待著薩滿出來。
圍場上寂靜無聲。
天邊遠遠的雲一絲一絲墮了下去,落日在草原盡頭顯得格外宏大,金紅色的餘芒伴隨漸起的涼風,天蒼蒼,野茫茫。
率先進入視野的是一面巨大的神鼓,由兩名壯漢扛著由遠而近步步移動,暗朱鼓皮,銀色鼓釘,繪著古老的符號。
輕輕的鈴鐺搖動聲飛上雲霄,一圈一圈,滲出幽幽的清泠。
一個黑色斗篷之人被抬在步輦之上,面部被木製的塗了多種顏色的古怪面具遮住,神帽上的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