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頓了頓:“很好。宣方太醫進來。”
一個面容周正的中年男子撩袍拜倒:“微臣參見——”
“行了,過來給秦王看看。”
“是。”
胡太醫退到一邊,冷眼看著自己的同行坐下來搭脈。
方太醫閉目有頃,道:“啟稟陛下,秦王殿下脈象凝滯,上焦有邪,髒傷血下,血悶氣逆,氣逆故吐血也。”
“說這麼多有沒有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中毒了?”
“是。”
皇帝面上掛了下來,方太醫垂頭退到一旁跪著。
高壓的氣氛在秦王睜眼叫了一聲“父皇”的時候終於被打破。
“覺得怎麼樣?”皇帝問道。
秦王嘴唇翕張了兩下,重複叫道:“父皇,父皇——”
“先好好休息,保重身子。”李淵嘆口氣,為他掖了掖被角:“有父皇在,沒人能傷你。”
世民憋屈著兩滴淚,只管看著他。
李淵道:“可是很難受?”
“兒臣……心裡……很難受。”
皇帝默然。
無垢拜道:“懇請皇上垂憐,殿下剛遭此死生大劫,臣媳深愧不能以身代之。今初自昏迷中轉醒,說話間有冒犯之處,萬望皇上勿怪。”
“你起來吧。”皇帝搖手:“二郎受了委屈,朕不怪他。爾等要細心照顧,明白嗎?”
“臣等定當盡心竭力。”
“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朕會遣人查究清楚——”
“皇上!”長孫無忌一撲通跪下:“皇上,自我大唐打江山之日起,除了最初薛舉一役,秦王殿下幾乎少臥病榻。放眼四海,今突厥未平,西邊和南邊少數蠻夷自佔疆土霸地為王——皇上,天策府上下無一不希望能跟著秦王守疆衛土驅逐異族,可如今、可如今本該流血不流淚的上將卻不是轟轟烈烈的與敵人相戰而傷,卻為一些無根據的嫌隙被迫害至此!皇上,這讓秦王殿下、讓一向追隨秦王對大唐忠心耿耿的天策眾臣們心內生寒哪皇上!”
“放肆!”
長孫無垢連忙跪倒:“請皇上息怒!”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們什麼心思。”皇帝站起身,撫一撫額角:“秦王是你們主子,更是朕的兒子,天底下有哪個做父親的不疼自己兒子?朕明白你們現在心裡都憋著氣,但是,這家,是天下之家,是大家,這不僅僅是朕兩個兒子間的家事,更是大唐儲君與功高親王之間、關係著整個江山社稷的國之大事!國家國家,先國後家啊!”
“皇上!”所有人都跪下來了。
“二郎,你靜心養病。”李淵緩下聲氣:“月末的大儺,就不必出席了。”
“是,父皇。”世民蒼白著臉,作勢想起身送駕,被他揮手阻止。皇帝深深看兒子一眼,舉步離開。
胡太醫瞅著皇帝一行的背影,良久,微笑。
他摸了摸鬍子對病床上躺著的人道:“好像成功了。”
秦王揚起一條眉毛。
無垢輕輕道:“但願如此。”
長孫無忌答:“事到如今,端看東宮反應如何了。”
“那也就是說,大哥喝了酒?”庭院石桌旁,安逝輕輕擺弄著一個匣子。
“嗯哼。”
她抬頭仔細看看眼前翻著茶經的青年,忽而一笑:“我不信。”
“不信什麼?不信秦王喝了酒?還是太子下了毒?”
“兩者都不信。”
如晦笑了起來:“那你說說看,你信什麼。”
“現在無法從宮中得知訊息,如果酒宴前我並未提示大哥什麼,那他一時不防而中毒確有幾分可能。然而,他聽到了,出發前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