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意外,當我手指微顫地把悠哥的信取出來時,他的眼神明顯閃動了一下,拆信的動作也比我記憶中快了一點點。
他盯著信看了很久,突然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從頭看起。信紙在他手中慢慢皺了起來,最終皺成一團,他對著掌心裡的紙團發了一陣子呆,攤在桌上小心地展平,又從頭看了一遍。
如是幾次後,他終於把目光從信上挪到了我的臉上。
我忐忑不安地望著他,努力不讓臉上現出任何異樣,我不能讓他看出我偷看過,他會受不了。
“小夢,”他的神色居然很平靜。“信裡說的事情,唐悠對你提過嗎?”
我先是茫然地搖搖頭,接著露出幾分好奇。
“他……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禮。”唐斐微微一笑:“你一路旅途勞頓,想必累了,去休息吧。“
於是我只好離開,也許他確實需要獨自呆一會兒。
就在我堪堪走出他的房間,幫他掩上房門時,屋裡答地一聲輕響,像是茶杯翻倒的聲音,我心裡一跳,急忙轉身把房門重新推開。
桌上的茶杯果然倒了,茶水流了一桌,唐斐雙手扶著桌子,用力得連指節都在泛白。轉頭看見我站在門口,他厲聲道:“出去!“
話音未落,一口血猛地噴了出來,斑斑駁駁灑在地上。
那天,三年來一直保持得乾淨整齊一如悠哥離去之時的房間被唐斐親手砸了個稀爛;藥圃裡許多珍貴的藥草也被掌門人毫無理由地連根拔起,丟在地上任人踐踏。許是因為他向來剋制,從不曾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一時間竟沒有人敢直接上前勸慰或勸阻;認識的、不認識的門人子弟都用責難的眼光看著我,竊竊私語中夾雜著悠哥的名字。
天黑的時候,唐斐從悠哥破碎的房間裡走出來,命令眾人各歸各位;一片黑暗中,他的聲音冷靜而穩定,聽不出任何異樣。人群散去後,他又轉身走了回去。
我把自己隱在廊柱的黑影裡,默默等著他出來。
在我的印象裡,那片無聲無息的黑暗中摻雜了近乎絕望的氣息,長久地籠罩著一切。唐斐一個人呆在裡面,我無從揣測他在想什麼,或者說,我不敢想得太多太遠。我和悠哥所珍視的少時時光已經被他在三年前拋到了遙遠的地方,當選擇換取的一切突然變成了荒唐的虛幻的現在,也許,唐斐已經一無所有。
我記不清自己在那裡站了多久,風凜凜地吹著,寒冷的,寒冷的夜晚。
最後,我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依然很平靜:“小夢,進來吧。”
我的腳站得有些麻,好在房門很近,只要跨出幾步就會到了。我推開門,撲進唐斐懷裡,淚水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唐斐讓我把見到悠哥的前後經過細細講一遍,又反覆盤問一些細節,直到東方發白,他轉過頭望望窗外,淡淡道:“既是這樣,悠應該快要回來了。”
他隻字不提信裡的內容,我唯有繼續裝作一無所知。
回到唐門的第二天,我同意了我們之間的婚事,唐斐幾乎是溫柔地吻了吻我。
再兩天後,唐門與峨嵋、青城兩派訂下了比武之約,通傳武林。
又是半個月過去,當年不辭而別的唐悠在眾人冷漠的目光中漫步走進了唐家堡的大門,與他前後腳進門的是個總是笑眯眯的老和尚。
而我和唐斐,在年三十的晚上成婚。
從初三起,我就沒有見到唐斐了。門中弟子眾口一詞地說,唐斐為了元月十五的比武閉關練武了,門中事務暫由唐悠接管。
我心裡一陣悵然若失,成婚才不過兩天,心頭的濃情蜜意還沒有化開,就這樣分開了。唐斐……似乎連自己有了妻子這件事本身都還沒有適應過來,新婚之夜喝醉不說,就是這兩天中,他也不曾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