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端年約五十,身形瘦削,乾枯,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彷彿能看透人心,李淵坐在案後,看著夏候端,沉聲道:“季傑(夏候端的字),我們初遇的時候,你就曾經說過我有異相,貴不可言,還說我在知天命之年,會有重大的人生轉折,到時候一定要親自給我算上一卦,這幾年來,我一直拒絕了你的這個好意,因為我相信人力可以勝過天命,但是今天,我感覺到人力有窮,天命無限,所以,我想找你好好地來給我占卜一卦,看看我李淵的吉凶運道,希望你看在多年老友的份上,能直言相告。”
夏候端微微一笑:“叔德(李淵的字),從我一進來的時候,看到你並沒有病,就知道你今天要找我來做什麼了,其實這看相算卦,也並不需要多複雜的事,就是這一眼之間,便能看出吉凶禍福來,我現在就能給你看相,請你坐好勿動。”
夏候端繞著李淵,走了一圈,微微一笑:“叔德,從你的正面看,是大富大貴,可是要從你的背面看,卻是貴不可言。只不過,你最近眉心中隱有黑氣,把你這正面的富貴之相,沖淡了許多,看起來,你這正面的富貴,怕是要到頭了,只有及時轉身,以背為正,才能時來運轉,貴不可言啊。”
李淵的面沉如水,雙拳緊握,微微地在發抖,沉聲說道:“季傑,你把話說清楚一些,這正啊背的,貴不可言什麼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夏候端點了點頭:“其實叔德你已經明白了,不過你既然要我說破,那我今天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今玉床搖動,帝座不安,參墟得歲,必有真人起於其分,非公而誰乎!主上猜忍,尤忌諸李,金才既死,公不思變通,必為之次矣!”
李淵咬了咬牙:“你是叫我舉兵反隋,成為叛臣嗎?”
夏候端搖了搖頭:“隋朝自己都是奪取的他人之天下,有什麼叛不叛的,天下向來是有德有能者德之,今上無道,弄得天下大亂,生民水深火熱之中,叔德你家世顯赫,德被海內,尤其是早孚關隴之人望,現在李密大鬧中原,河北和關中也已經局勢失控,朝廷並無兵馬能威脅到叔德你,此時不舉事,除暴平天下,更待何時呢?剛才的看相已經明白無誤,如果叔德你繼續堅持小小的臣節,那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只有及時反正,才是貴不可言啊!”
李淵長嘆一聲:“那你能保證我起兵,一定能成功嗎?”
夏候端正色道:“卦相這些只是一些顯象,具體的實施還是要靠人力所為,明公姓在圖籙,名應歌謠;據五郡之兵,當四戰之地,舉事則帝業可成,端居則亡不旋踵;唯公圖之。北招戎狄,南收豪傑,以取天下,此湯、武之舉也。”
李淵的眼中光芒閃閃,說道:“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商湯,周武之舉,不是我能相比的,但是這舉兵建義之事,對我來說,為私則是自保,為公則是平定天下,季傑,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的話,我一定會好好考慮的,將來也許當我真正行動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幫我。”
夏候端微微一笑,一揖及腰:“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希望我能叫你主公了!”
二人正說話間,外面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淵的臉色一變,沉聲道:“什麼人,何事擅闖後院!”
李世民的聲音焦急地響了起來:“大人,出大事了,劉武周,劉武周佔了汾陽宮!”
李淵整個人幾乎象是石化在了原地,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來。
晉北,忻州,管涔山,汾陽宮。
這座華麗壯美,如山中仙境一樣的宮殿,乃是楊廣於大業二年時命令張衡親自監督建造的,楊廣本人在多次巡塞的時候,都在此駐留,避暑,遊獵,玩耍,從軍事角度上來說,這裡身處山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但是在劉武周的數萬兵馬面前,區區千餘守軍,仍然只能作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