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石寡婦發現了她,立刻扒開人群擠了過來大聲嚷道:“阿嬌,你什麼時候回來了?說你腿傷了?那還自己跑來幹什麼?跟我說一聲我幫你送去就是!”
石寡婦嗓門很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快有個平日和石寡婦關係不錯的女人接道:“別說阿嬌了,就是嫂子你也不用來的。這水是退了,可裡裡外外的事兒更多。要不是你兩個,咱們現在也不知成啥樣了。明天我給你倆把藥汁帶去就是!”眾人紛紛點頭附和,石寡婦神色愉快,卻謙虛擺手道:“哪裡哪裡,都鄉里鄉親的,哪能見死不救。應該的,應該的。”
林嬌沒注意石寡婦和別人說話,眼睛只望向不遠處的楊敬軒。見他果然側頭,一眼看到了自己,目光中難掩訝色,心中忽然小小地自得,朝他抿嘴微微一笑,接過藥碗遞給能武,便到邊上想等藥汁稍涼再喝。
過來喝藥的村人越來越多,楊敬軒身邊也一直有人。林嬌見他彷彿也注意到自己,時不時地在與人說話的間隙裡朝自己這裡看一眼,但每次與她目光相遇,卻又匆匆轉開。想起他前幾天明明去過兩趟他妹子家,對自己卻是避而不見,剛才朝他笑的時候他也沒什麼反應,心裡忽然有點小小的不痛快。藥喝完了也不走,看見角落裡有張空凳子在,乾脆扶了能武一道過去坐下。什麼事兒也不幹,就盯著他看。
楊敬軒早看見她端端正正坐在牆角邊繃著張臉盯自己,他走到哪她就盯到哪。一開始還沒什麼,漸漸地渾身不自在起來,跟人說話時幾次差點都錯了話頭,弄得對面的老者以為他是連日奔忙過於疲勞才精神恍惚,說:“大河,事情既然商量得差不多了,明天宣也不遲。你先去歇會也好。你也不是鐵打的,這幾天夠累了。”
楊敬軒忙收回與林嬌對視的視線,說:“我不累。村人口糧的事要緊。剛就好幾個人過來問了,早點說了好,免得人心惶惶。”
三叔與邊上幾個族人對視一眼,便轉身朝村人們大聲說道:“我瞧大傢伙人來了不少,擇日不如撞日。就趁這點兒把大傢伙關心的事說道說道。沒來的人都去叫下。阿旺,去敲鑼!”
“三叔,鑼柄兒被水衝跑了,就剩個光腚鑼,怎麼敲?”
阿旺實心眼,老老實實地問,被三叔罵了一句:“你不會拿根木條樹枝的用布裹下?”
阿旺哎了一聲,急忙跑掉。沒一會兒,噹噹的鑼聲便響了起來。三叔見人差不多齊了,叫人都安靜下來,說:“大家,今把人都聚齊了,是有重要的事兒要說。老天爺不開眼,趕在這時候來了場大災,咱們夏糧是保不住了,好在老祖宗有遠見,把咱村的公田糧倉築在坡地上了,僥倖逃過一劫。公糧備著就是以防萬一,如今不得已,只好開倉放糧,每家按人頭髮放。男口一人四鬥,女口減半……”見下面村人紛紛議論,又說,“我曉得你們的意思,是嫌不夠,怕挨不到下個收成。只是如今也沒辦法,統共就那麼點公糧,大傢伙勒緊肚皮湊合下,趁早補種田地才是正事!”
三叔話說完,下面的村人便戳著楊太公家的方向罵聲一片,罵完了又無奈嘆氣。
三叔等嘈雜聲靜了些,又說:“這回水災,咱們村雖也有人不幸遇難,只也算祖宗保佑,比起別村那不知道要好多少。如今粗粗統算了下,死了十五口人,都上報給官府了。除了黃二皮有個娃丟下,餘者大多是上了歲數的。縣裡的仵作過來看了屍,說別人都是水淹,只黃二皮後腦勺破了個洞,瞧著像是被人砸的。黃二皮平時偷雞摸狗得罪了不少人,這一時也查不出是誰幹的。我跟大河商量了下,這事先就這麼揭過,如今要緊的是安頓好他丟下的娃,就讓娃的表叔接了去養,田地公糧也都一併帶過去,他表叔也願意了,叫大傢伙知道下。”
林嬌聽到黃二皮竟真淹死了,下意識地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