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妃是個端莊嚴肅的人,鮮少說趣話,也就自己兒女面前不那麼拘謹,偶爾會說些打趣的說話,祈雲便笑嘻嘻的鑽到她懷裡,“若我是哥兒,有何不可?那麼聰明漂亮的小姐兒,我瞧著就沒比得上的。”
衛王妃被逗得“噗哧”的笑了出來,腦海映出祈雲剛回府時頭髮散亂、衣衫骯髒,渾身臭烘烘的模樣,“就你那臭模樣,還知道漂亮、不漂亮?”
祈雲臉又塌下來,狀似不滿地嘟囔:“母妃嫌棄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
又把衛王妃逗笑了。
門外侍候的宮人聽到衛王妃的笑聲,都相視而笑:郡主就是會哄王妃,郡主一回府,衛王妃笑得比平日加起來的都多。
林震威過夜才回府,聽聞近身太監郡主從軍營回來了,果然,第二天一早,祈雲就來請安,林震威很歡喜,雖然衛王妃老唸叨祈雲變粗魯了,可瞧,這禮數一點也沒落下。兩父女一起去了衛王妃處用早膳。途中,祈雲問起芸孃家的事,林震威只裝作不知,道:聽聞那小娘子的父親屢試不中,她家幫了勇毅侯,幫著謀個一官半職也是有可能的,怎麼,你擔心。。。。。。?”沒說完的話是:你擔心為父又做‘壞事’?上次私下將秋家小娘子弄到勇毅侯府的事,林震威因為疼愛女兒,祈雲發燒也叫喚著,多少有些愧歉,所以大凡年節,送往秋家的禮物特別厚重,裡面未免沒有補償的意思,不管是秋家還是女兒。是以,這回知道祈雲疑心他在裡面是否又動了手腳,他也沒什麼氣憤鬱悶的感覺,說話說得心平氣和。
祈雲嘆氣:“我總覺得不那麼簡單啊。若是說。。。。。。”壓低了聲音,“。。。。。。知道我將來可能掌控軍權,想控制一個有力對話的人——”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臉都變色了,她本來想說:若是皇帝因為我將來可能掌控軍權,想控制芸娘透過她與我對話,那照理由不應該外放,而是應該收入宮中才對。。。。。。
如果是有人不想讓她成為自己的軟肋,如果有人想將他們遣離皇帝身邊呢?
秋家匆忙離京,是不是因為堪破了箇中關竅?
再加上勇毅侯府的關係。。。。。。
祈雲腦內一時間風起雲湧、思緒萬千:她想和她交朋友,也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們就是朋友,卻不知道,她們的相識,害她變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她還說什麼再也不會讓她被人再利用。。。。。。
如此看來,這話未免太好笑了。
她恍恍惚惚,腦子一團亂,那晚元宵燈市難忘的情景潮水一樣的湧入她腦海:燈市裡熱鬧輝煌、人潮如濤。她因為弟弟送了一盞好看的花燈給侯府的小姐,故意調笑芸娘,她氣惱地說不要,她回過頭看她,她眉目精緻的站在迷離的燈光裡,然後嬌嗔的笑一笑。。。。。。
那一瞬間,她看呆了;腦海只亂糟糟的冒出辛棄疾那首著名的詞: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如此深刻地感受一首詞的意境。
如此的貼切,如此的動人!
她挪不開眼睛,心裡歡喜得都痴呆了。
那個情景有時候甚至出現在她夢裡,夢裡芸娘笑語盈盈。。。。。。她回過頭,看見她站在迷離的燈光裡,美麗迷人。
她忽然又想到先生所說的“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可是,若沒有相識,又哪來的相忘?
她渾渾噩噩地站著,竟不知所措。
林震威聽著她說話,見得她忽然住口、臉色劇變,從她字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