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生了一副破鼓嗓子,人還沒見到影子,這聲音竟傳的甚遠。拐過了高坡之後,果然見一名身穿錦緞袍子的黑壯漢子,在七八個清一色黑不溜秋的壯漢護衛下,正往此處跑來。
距離張方嚴一行還有二十幾步距離時,那賀一龍竟陡然間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然後竟一路膝行到了張方嚴的面前,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頭,這才朗聲道:“罪人賀一龍來向閣老請罪了!”
何騰蛟暗暗咂舌,心道這賀一龍演戲的功夫也真是厲害,他分明看到了賀一龍那膝蓋處的褲子已經被磨破,膝行過的地面上竟還有著隱隱的血跡。
“哎呀,賀將軍快快請起,莫要妄自菲薄,棄暗投明,lang子回頭,端得是真好漢!”
何騰蛟又訝然發現,張方嚴演戲的本事竟一點都不比那賀一龍差,只見張方嚴動作極為誇張的向前小跑了兩步,雙手用力伏在賀一龍的雙臂上,試圖用力將他扶起來,奈何賀一龍身體壯碩,近二百斤,又豈是他一個老頭子能扶起來?
好在賀一龍亦極為配合,隨著張方嚴的雙手相扶而緩緩直起了身子,看著眼前這乾瘦的老頭,竟然不顧身份切切實實的來扶自己,心下暗暗得意,當朝閣老總督竟也來親自攙扶自己,這是那張獻忠、李自成、馬回回也不曾有過的殊榮吧!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一絲,乾脆就一直做官軍得了的想法……雖然他不斷腹誹,但口中卻誠惶誠恐,感激涕零。
張方嚴與賀一龍一陣虛應之後,便談到了此番見面最切實的問題,張方嚴又將何騰蛟早就擬好的計策一一說來,那賀一龍則拍著胸脯保證,一定玩玩慢慢的完成閣老交代的任務。接著,張方嚴又極為鄭重的為賀一龍進行一段從權簡短的授官儀式,副將的印信一一交給賀一龍,同時又賞了他一副做工精美的明光鎧。
這更讓賀一龍感動莫名,竟涕淚橫流,直言定不負閣老重託。
末了,張方嚴竟然極為關懷的拉著賀一龍的手頻頻叮囑,“刀兵兇險,賀將軍務必保重,來日老夫在金陵為你設宴接風!”
跟在張方嚴身後的何騰蛟暗想,若自己是那賀一龍,只怕也會生出些許的感動吧?
幾個時辰以後,五河口恢復了平靜,官軍走了,流賊也走了。回去的路上,賀一龍哼哼呀呀的還哼起了小曲,顯然是心情好到了極點。部將張小鳩便趁機奉承一句:“嘖嘖,官府就是奢華,連一副鎧甲都做得如此精美,大頭領穿著它征戰四方定是威風極了!”
孰料賀一龍卻冷笑回了一句:“這等催命符,你若喜歡便拿去穿了!“張小鳩不解其意,連連擺手道:“大頭領的明光鎧,小人怎麼敢,怎麼敢要……”
“說給你就給你了,哪來那麼多廢話!”
這可將張小鳩弄的滿腹狐疑,賀一龍便扭頭道:“老子在千軍萬馬裡穿著如此眨眼的一副明光鎧,和那出頭的椽子又有什麼區別?”
張小鳩這才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腦門,都說出頭的椽子先爛,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隨即又暗想,看來這東西只能太平市傳出來炫耀一番,戰鬥之時自己也玩玩穿不得。想到此處,張小鳩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大頭領如此漫不經心的處置總督賞下來的鎧甲,看來自己此前的擔憂是杞人憂天了,大頭領並沒有被那慈眉善目的老頭子所迷惑。可又還是拿不準主意,就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大頭領真要替那老賊火中取栗嗎?”
賀一龍騎在馬上,忽然便大笑了一聲:“何曾見過老子為他人火中取栗?那可不是老子的風格!”
張小鳩心中還是疑惑不已。“如果不為那老賊火中取栗,咱們這投名狀又如何納?”
話音未落,賀一龍便揮手拍了緊隨他身邊的張小鳩一巴掌,笑道:“說你聰明,怎麼又犯傻了?火中取栗的事不能做,出工不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