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境無塵染,如今煙霧昏,
若得人磨拭,依舊復光呼“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是“斷”:
“蜂腰鶴膝,屈而不舒,
見兔顧犬,切勿守株,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她唸完了,心裡若有所動,抬起頭來,她看著念蘋,深思的問:“媽,你的問題是什麼?問爸爸的事業?”
念蘋笑了,把書合攏,把那碼成一長排的牙牌也弄亂了,她站起身來說:“無聊,就隨便問問。”
初蕾看著那骨牌,忽然說:
“這個東西怎麼玩?我也想問一卦。”
“是嗎?”念蘋凝視她,沒有忽略她最近的憔悴和消瘦,更沒忽略她那因失眠而微陷的眼眶,以及那終日迷惘困惑的眼神。她重新坐了下來。“你洗牌,在內心問一個問題,我來幫你看。”
初蕾遵命洗牌、碼牌、翻牌,在母親的指導下做這一切,也在那指導下闔目暗禱蒼天,給她一個答案。然後,她問的卦出來了,竟然是“上上,中平,中下”。看牌面就由高往低跑,她心中不大開心。翻開書,卦下就醒目的印著一行字:
“從前錯,今知覺,舍舊從新方的確。”
她怔了怔,再去看那首詩:
“天生萬物本難齊,好醜隨人自取攜,
諸葛三軍龍虎狗,烏衣門巷有山雞。“
她皺起了眉頭,把書送到母親面前。
“媽,它寫些什麼,我根本看不懂!什麼狗呀,老虎呀,山雞呀,我又不是問打獵!”
“那麼,你問的是什麼?”念蘋柔聲問,用手去撫弄初蕾的頭髮。初蕾的臉驀的漲紅了。她拿著書,又自顧自的去看那兩行“解”:
“疑疑疑,一番笑復一番啼,
蜃樓多變幻,念頭拿定莫痴迷!“
她困惑的把這兩行字反覆唸了好幾遍,又去看那旁邊小字印的“斷”:
“決策有狐疑,一番歡笑一番啼,
文禽本是山樑雉,錯被人呼作野雞!“
她把書合攏,丟在桌上,默默的發呆。念蘋悄悄的審視她,不經心似的問:“它還說了些什麼?”“看不大懂。”初蕾從沙發裡站起身來:“它的意思大概是說,我本來是隻天鵝,可是有人把我當醜小鴨!”她搖搖頭,笑了。“這玩意兒有點邪門!它是一本心理學,反正問問題的人都有疑難雜症,它就每首詩都含含蓄蓄的給你來一套,使人覺得正巧搔住你的癢處,你就認為它靈極了。”
“那麼,它是不是正巧搔到你的癢處了?”
初蕾的臉又紅了紅,她轉身欲去。
“不告訴你!”念蘋淡淡的笑了笑,慢騰騰的把牙牌收進盒子裡,慢騰騰的收起書,她又慢騰騰的說了句:
“現在,沒有人會把心事告訴我了!”
初蕾正預備上樓,一聽這話,她立即收住腳步,回頭望著母親,念蘋拿著書本和牌盒,經過她的身邊,也往樓上走。她那上樓的腳步沉重而滯礙,背影單薄而瘦弱。在這一剎那間,她深深體會出母親的寂寞,深深體會出她那份被“遺忘”及“忽略”的孤獨。她心底就油然生出一種深刻的同情與歉疚。“媽!”她低喊著。念蘋回頭看看她,微笑起來。
“沒關係,”她反而安慰起初蕾來。“每個女兒都有不願告訴媽媽的心事,我也是這樣長大的。我懂!初蕾,我沒有怪你。”念蘋上樓去了。初蕾扶著樓梯的柱子,一個人站在客廳中發怔。半晌,她跺了一下腳,自言自語的說:
“有些不對勁兒,非找爸爸談一次不可!”
她踩上一級樓梯,心裡恍恍惚惚的,今天又沒課,今天該幹什麼?她靠在樓梯扶手上出神。隱隱的,有門鈴聲傳來,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