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瞬,沈彥鈞明白了逃避親情的晴陽會與這一名女子結義的原因。活在世上難得安心,跟烏於秋在一起則是輕鬆的。未必忘卻,暫得放下,她不與人指出路,只陪著你,哭在一起笑也一起。真暢快!
沈彥鈞放下了!
蹬蹬蹬,腳步聲急,門外闖關似的衝進來了晴陽。見到父親劈面質問:“你同哥說什麼啦?”
沈彥鈞怔住。
烏於秋過去用力搡在晴陽肩頭,斥他:“混賬東西,跟誰說話吶?”
晴陽胸中一口悶氣壓不住,逮誰都齜牙:“就這麼說話!欺負我哥就不行!”
“你哥你哥,早幾年你問過他管過他?如今光會護個犢子不得了了還,就你是為他好的,你聖人,你老子!”
“我對不起哥,我認,替他死都行!誰再逼他我跟誰玩命兒,親爹老子在我這裡也沒面子。沒有!”
烏於秋反手一巴掌掄過去,打完了揪住他前襟喝罵:“醒了沒有?接著吠,姐這輩子且有富餘,打倒你醒為止!”
不用二下,晴陽醒了。真醒了!從頭到腳熱一遍又涼一遍,嘴裡頭破了皮,咬了一舌頭的腥氣,疼痛刺激,洩火洩氣。
“低個頭裝什麼孫子?有錯認錯,自己找補。補不回來就別認我是姐!”
烏於秋手上提勁一甩扔到身後。晴陽跌撞幾步衝在了父親跟前,
“爹,我混蛋,我錯了!”
沈彥鈞頭一次見到這樣教訓人的。不說理不爭辯,打得服就合,打不服先鬧他個精疲力竭兩敗俱傷。力氣使完了才肯用腦子,武夫邏輯。
原來這個小兒子已生得如此江湖莽撞,又幹脆豪爽。
為父的,不識子,憾了,愧了!
“是爹錯了!”沈彥鈞驀地紅了眼,再說不出別的。
晴陽眼中淚也滿眶,垂著頭拿手抹一把臉,吸吸鼻子還跟父親說:“生意我不懂,家裡的事我會管。這兩年逢年過節我也都回去了,以後還照舊。所以您別逼哥了。不是他不回家,是回不去了。那個女——娘對不起哥,不見最好!”
沈彥鈞深深嘆息:“爹何嘗不曉得嵁兒的苦?她幾乎害死嵁兒,更害死許多無辜性命,爹買了律法一趟容情,卻洗不清她的罪孽。可她瘋了呀!但凡她還有些清醒,總不曾錯待了你們。她是你的親孃,也是嵁兒的孃親。”
“不,不是的!”晴陽眸色森冷,“她害哥,不是因為她瘋了。是她瘋了,都不肯放過哥。”
沈彥鈞神色驟變:“你此言何意?”
晴陽仰起頭長吁一聲,終於肯說:“哥不許我告訴任何人,所以連真兒都不曉得。爹問我,那我也問您一聲,哥的心悸病是我害的,他的喘疾又是如何作下的,爹記得否?”
沈彥鈞眉間一慟:“正月大學……”
“大年初五,雪下了一夜,哥在娘門前跪了一夜。”
門外風熾,暖不化回憶裡徹骨的冬涼。
作者有話要說:
橫豎爆章了,篤訕訕更了~~
第58章 【四】(bug了)
春末的風在廊下縱橫,不凜冽卻依舊猛烈,撩得轉角上懸掛的銅風鈴跳躍著擺盪,鈴聲催急。
凌鳶靜不下心來寫字。她總忍不住抬頭看門外廊下打坐的沈嵁,在意他心思沉向哪裡。
終於擱筆起身來到他身畔屈腿跪跽。偏頭望去,意外見他額上浮著一層薄汗,眉宇蹙著,也未靜心。
凌鳶明白的,說言裡逞強,不想才不痛,又如何會不想?
微熱的小手試探著按上沈嵁膝頭,他果然觸動,睜開眼來看見了凌鳶眉間的憂色。
“三爺爺說心外一世界,心內一世界,你心裡又看見了什麼?很難過嗎?那為什麼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