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詫異,他仔細地望了她幾眼,竟主動起身坐到她身邊,去探蕙孃的額溫,“你沒有事情吧?”
蕙娘說出口以後,也覺得自己實在是令人肉緊,她一時有些挫敗,仔細地在心裡回想著文娘是如何對她撒嬌的,一邊白了權仲白一眼,道,“還不是你,這幾天都生著我的氣。我只好現學現賣,人家怎麼教我,我就怎麼做嘍。”
想想文娘撒嬌,要比她更自然討喜,也更能放得下架子。而只看桂少奶奶美貌嬌憨的樣子,便可知道她放賴耍性子是何等俏皮,自己雖然生得也不差,但氣質總和可愛無關,剛才做鵪鶉狀的結果好像也不大好,遂只能放下這個念頭,嘆道,“可惜,我在這件事上是沒什麼天分。”
權仲白居然失笑幾聲,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蕙娘故態復萌,又和他抬槓,她握住權仲白的手,刻意把聲音放得極為甜軟,道,“也不是說全無效用呀,你看,我一撒嬌,就抓著你的手了。前幾天,你連理都不理我。”
權仲白給了她一記白眼,他猶豫了一下,並未抽出手,而是和蕙娘五指交纏,又過了一會,才道,“你不用學著別人,就是自己已經挺好的了。我……中意不中意你,又不是因為你會不會撒嬌。”
這話在權神醫口中,已算是難得的軟話了,蕙娘不用做作,心頭也自然有一股暖意流出,她望著權仲白,也無需鼓起勇氣,只是自然而然地問,“這幾天不理我,是在意李韌秋嗎?”
權仲白沉下臉就要收回手,蕙娘卻並不放,她皺眉道,“男子漢大丈夫,心胸寬闊一點麼。達家姐姐和你,何嘗不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都只是天意弄人而已,就算我心裡有他一席之地,現在不也還是你權家的人?”
“貞珠去世都多少年了。”權仲白沒有抽回手,但語氣卻也冷淡了許多,“李韌秋可還活著呢。”
這句話掩藏了十分豐富的潛臺詞:李韌秋不但還活著,而且還和蕙娘十分接近……而且,還剛同蕙娘單人獨處了大半個月呢。
蕙娘輕輕地嘆了口氣,她柔聲道,“仲白……”
權仲白自己想了想,也不免一笑,道,“是我不大講理,你們畢竟有前緣在先,今番能夠再見,你若沒留一點情分,那也有點太無情了。”
不過,雖然理是這麼個理,可妒忌不忿的心情,卻不會因此而減弱多少。蕙娘也能從他的神色中覷見這些未盡之語,她的心尖猛地一顫,一股似乎是甜蜜,又有些苦澀的激流剎那間漫過了心底:這也許還算是權仲白正兒八經地第一次對李韌秋表示出醋意吧……他是正經為了他們間的事,吃了他好幾天的醋。
“餘情未了,終究也只是餘情了。”她輕聲道,“人其實都算是自私的,從前祖父對我說過,任何人對親朋好友的眷戀,不過是因為他們給自身帶來的愉悅。若是他在昔年大難以後,能夠有充足的時間娶妻生子,再經營起一個大家庭,重享天倫之樂。那麼往事給他帶來的痛楚,終究也會慢慢地減弱,這些過往的人,畢竟也會變成過往。只是,祖父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而她和權仲白之間,卻還有幾十年。這所謂的餘情未了,不過是因為權仲白還不能將她的心佔到最滿,他給她帶來的愉悅、欣快、安然,都還不能把焦勳能給她的支援全然壓倒。
權仲白輕輕地嘆了口氣,他不再說話了,蕙娘看著他的側臉,慢慢地直起身子,把頭靠在他肩上,軟軟地說,“其實,每次想到達家姐姐,我心裡又何嘗舒服?就連看到達貞寶,我心裡都有根刺似的……”
她雖然不舒服,但表現得一直都很得體,換言之,權仲白現在的做法,是不太成熟的了。
權仲白也沒有否認,他低聲道,“不錯,這件事我是不佔理,處理得不成熟,我也沒有強詞奪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