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用古怪的目光瞧著他。
滿頭霧水的王守仁硬著頭皮繼續走,還沒走到朱厚照的帥帳前,冷不防被一隻手拉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
王守仁根本沒掙扎,任由被拉了過去。
拉他的是熟人,秦堪一身蟒袍站在他面前,笑得春風滿面,他背對著太陽,陽光灑在他身上,身影周遍對映出萬道金光,看起來比王守仁更像聖人。
“陽明兄活擒逆首,成就曠古奇功,實在可喜可賀……”秦堪笑著朝他拱手。
王守仁眯著眼瞧了他半晌,忽然道:“你的笑容裡似乎看不到任何可喜可賀的意思……”
秦堪的笑容愈發苦澀。
這就是知己了,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笑容都能看出其中的味道,酒肉朋友可做不到這一點。
“不要在意我笑容裡的細節……”秦堪擺擺手,笑問道:“抓到朱宸濠開不開心?”
“開心。”
“意不意外?”
“……意外。”
“如果有人要把你的功勞全抹了你答不答應?”
王守仁一呆,隨即一隻腳往後退了一步,擺出血濺五步的姿態:“我把他閹了!”
秦堪苦笑,聖人不是和尚,不可能真正做到淡泊名利,更何況這功勞是他深入敵後用自己的命搏來的,誰搶他就敢跟誰玩命。
“這個人閹不得,閹了他咱們大明就完了……”
“誰要抹我的功勞?”王守仁憤而追問。
“當今皇上。”
王守仁呆住,朝堂裡無論忠臣奸臣,名字都在他腦子裡一閃而過,卻萬萬沒想到要抹殺他功勞的竟是當今皇帝。
“為何?”王守仁憤怒了。
“因為朱宸濠本應由皇上親手活捉,你搶了他的風頭。我這麼說你明白了麼?”
王守仁明白了,他是聰明人,秦堪只起了個話頭他就全明白了。
垂下頭,王守仁久久不語,神情鬱悶。
“朱宸濠已被拿下,事已至此,陛下打算怎麼辦?”
秦堪嘆了口氣,朱厚照的荒唐想法他都沒臉說,但卻不能不說。
“陛下打算……把朱宸濠放了,然後再跟他打一仗。”
王守仁被這個昏庸的計劃驚得倒吸一口涼氣。眉梢一挑便待打算發飆。秦堪急忙攔住了他,給了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再打一仗這個念頭太混帳了,在我的勸說下,陛下接受了不打仗的提議。不過他要跟朱宸濠單挑。”
王守仁再次沉默。憤慨無奈糾結的樣子。活脫像被小三逼著休妻的中年男人。
秦堪臉上微微發熱,替朱厚照臊的,見王守仁久久不發一語。不由忐忑道:“陽明兄覺得如何?表個態呀。”
王守仁重重嘆氣,仰天悲憤地喊了一句秦堪很早就想喊的話。
“先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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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最終還是屈辱地答應了這樁荒唐事,容不得他不答應,聖人也拗不過皇帝,兩千多年前的孔夫子夠聖了吧?還不是被各諸侯趕野狗似的趕來趕去,後人為了美化這段歷史,美其名曰“周遊列國”,也不知這算不算最古老的高階黑。
王守仁和孔夫子一樣無力抗爭強權,只好選擇妥協。
…………
…………
決戰已結束多日的安慶忽然擂響了戰鼓,隆隆的鼓聲震天撼地,緊扣心絃,如同被捅翻了螞蟻窩一般,無數將士迅速朝大營中央的點將臺前蜂擁而去。
朱厚照站在點將臺上,頭髮用玉簪挽成一個髻,身上披著輕便的黃金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