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以前;要吃一頓鯨排;一頓鯨排!大個兒;你下水去;在它腰部那地方給我割點下來!〃
其實;一般說來;這些粗獷的捕魚人雖然並不根據那個偉大的軍事準則;向他的敵人要求清償戰爭雜費(至少在航程的結果還未清理前);然而;人們卻不時地會在這些南塔開特人中;看到有些人對於斯塔布所指定的抹香鯨那個特別部位頗具真正的興趣;包括大鯨的細小的器官在內。
約莫午夜時分;鯨排已經割好煮出來了;於是;在兩盞抹香鯨油的燈籠的映照下;斯塔布就挺胸疊肚地站在絞盤旁邊吃起他那抹香鯨的晚餐;彷彿那隻絞盤就是一隻餐具架。那天晚上;大嘗鯨肉筵席的;可不光是斯塔布一個人。跟斯塔布自己的咀嚼聲交混在一起的;還有成千上萬的鯊魚的囁嚅聲;它們都緊圍著這條死鯨;在巴嗒巴嗒地飽嘗它的肥肉。幾個睡在艙裡床鋪上的人;時常被它們的尾巴敲擊著船身的刺耳的啪啪聲驚醒;因為隔開睡覺的人們的心胸不過是幾英寸之遙。如果靠船舷瞧一瞧;就可以看到它們(在沒有聽到它們那聲音之前)正在那陰森。漆黑的水裡翻滾。它們把身子仰天一翻;就剜出了一塊跟人頭一般大小的鯨肉。鯊魚這種特具的技巧;似乎很是不可思議。在這樣一種顯然是沒誰爭奪的海面上;它們為什麼偏偏要挖出如此勻稱的一大口;卻仍然是一個宇宙間具有普遍性的問題的一部分。它們這樣在鯨身上留下的印記;可以說;真象木匠為了要裝螺絲釘而先打下的孔眼。
雖然在這麼一片烏煙瘴氣的恐怖和窮兇極惡的大海戰中;可以看到那些鯊魚在渴切地仰望著船上的甲板;象一群餓狗圍著一張擺有切好的血淋淋的肉塊的桌子;隨時準備吞下拋給它們的每一個死人。雖然那些在甲板飯桌旁的勇敢的屠夫們;正這樣操著各種鑲邊和帶有纓絡的小刀;在同類相殘地切著彼此的鮮肉;這些鯊魚也正在用它們那鑲嵌珠寶似的嘴巴;在飯桌底下吵吵鬧鬧地撕搶著死人肉;雖然你把整個事情都顛倒過來看一看;它還是幾乎毫無不同之處;也就是說;大家彼此乾的都是足以令人驚駭的鯊魚式(鯊魚在英文中又有欺詐的意義;這裡的〃鯊魚式〃也就是〃欺詐〃的意思。)勾當;雖然鯊魚也是一切橫渡大西洋的販賣奴隸船隻的不變的跟班;總是跟在旁邊;萬一有個包包需要帶到什麼地方去;或者有個死奴隸需要加以隆重地埋葬;它就可以隨時效勞;雖然還可以舉出一兩個其它類似的例子來;比如有關鯊魚在赴最有社交禮節的集會和最為鬧鬧熱熱的筵席時的固定期限。地方和場合;然而;你就想象不到有一個時間或場合;在數目的眾多上;在神情的奕奕上;可以跟它們在那天夜裡的海上的捕鯨船邊;圍著一條死抹香鯨的情況相比擬。如果你從來沒有見到過那種場面;那麼;請你對於應不應該崇拜魔鬼;對於安撫魔鬼的利害得失的問題;還是暫緩作出決定為妙。
可是;直到現在;斯塔布對於近在身旁的。正在進行著的筵席的囁嚅聲;還是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同樣地;那些鯊魚也沒有留意到斯塔布這個老饕的嘴巴的巴嗒聲。
〃廚司;廚司!。。。。。。那個弗里斯老頭兒在哪兒?〃他終於一面叫了起來;一面把雙腳叉得更開些;彷彿要站得更穩;痛快地飽嘗這頓晚餐;同時;他把他的叉子朝盤子裡一戳;彷彿在戳著他那魚槍;〃廚司;你這廚司!。。。。。。到這邊來;廚司!〃
這個黑人老頭打廚房裡踉踉蹌蹌地踱出來;可是;因為剛在最不相宜的時分讓人家從暖烘烘的吊鋪裡吵醒;神色並不顯得很高興。如象許多黑人老頭一樣;他的膝蓋骨也有點兒毛病;所以不能象他其它那些關節一樣運轉自如。這個人家管他叫弗里斯老頭的人;撐著火鉗(這種粗具火鉗形式的東西;是用兩根敲直了的鐵箍做成的);慢吞吞地一瘸一瘸地走過來。這個黑檀色的人掙著走了過來;為了表示聽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