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作了介紹,他說自己是茜貝爾的親戚,但服兵役的地方是阿馬斯亞。他問我是否可以和他們坐一會兒。我仔細地把後面的桌子掃視了一遍,但我還是沒能看到芙頌。她消失了。我感到一陣心痛。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痛楚瀰漫在我的全身。
“您在找人嗎?”
“我在等未婚妻,但讓我先來和你們喝一杯……”
他們高興壞了,立刻為我騰出了椅子。“我不要刀叉,再給我來點酒。”
“親愛的凱末爾,你認識埃爾切廷帕夏嗎?”
“啊,是的。”其實我不記得了。
帕夏謙虛地說道:“小夥子,我是茜貝爾父親的姨媽的女婿!恭喜你。”
“帕夏,別介意,因為您穿著便裝,所以沒能認出您來。茜貝爾總滿懷敬意地說起您。”
其實茜貝爾說過,很久以前她的一個遠房表姑,去黑伊貝里阿達的別墅度假時,迷上了一個英俊的海軍軍官。而我當時並沒有好好地聽她講那個故事,我只覺得在每個富人家庭,海軍上將對於處理和國家的關係、兵役延緩問題以及其他一些後門關係是必須的,因此是一個應該好好對待的重要人物。現在帶著一種奇怪的討好本能我想對他說:“帕夏,軍隊什麼時候干預政治,左派分子和極端保守分子從兩個方向把國家拖向災難……”然而儘管我已經醉了,但我感覺如果這麼說,他們一定會認為我失禮、喝醉了。突然,像在夢裡一樣,我本能地站了起來,因為我在遠處看見了芙頌。
24。訂婚(8)
我對在座的人說:“對不起,我要走了!”
就像喝多時那樣,我邊走邊感覺自己是個幽靈。
芙頌坐回到了自己的桌上。她穿了一件吊帶裙。她裸露的肩膀看上去很健康。她做了頭髮,非常漂亮。即使這麼遠遠地看著她,我的內心也立刻充滿了幸福和激動。
她裝做沒看見我。我們之間隔著七張桌子,第四張桌子上坐著不安的帕慕克一家。我往那裡走去,和曾經跟父親做過生意的阿伊登和君杜茲·帕慕克兄弟倆說了兩句話。我的心思在芙頌的桌子上,我看見薩特沙特員工們坐在她旁邊的桌上,年輕、自負的凱南像所有人那樣兩眼盯著芙頌,正在和她套近乎。
就像那些曾經富裕而後又無能地失去了財產的許多家庭一樣,帕慕克一家人也退縮排了自己的殼裡,他們在那些新貴面前顯得很不安。我看見二十三歲、不停抽菸的奧爾罕和他漂亮的母親、父親、哥哥、叔叔和堂兄弟們坐在一起,在他身上除了暴躁、不耐煩和譏諷的微笑,我再沒能看到其他值得一說的東西了。
離開了帕慕克一家,我徑直朝芙頌走去。當她發現自己將不能對我視而不見,我正滿懷愛戀、大膽地向她走去時,她臉上出現的幸福表情該如何來描述?瞬間,她滿臉通紅,而那種深粉色賦予了她的肌膚一種美妙的生動。從內希貝姑媽的眼神裡我感覺到,芙頌已經把一切告訴了她。我先握了握她母親乾癟的手,然後又握了握她父親那隻和女兒一樣有著纖長手指和細手腕的手,她父親看上去一無所知。輪到我的美人時,我握住她的手然後彎腰親吻了她的兩個臉頰,我在內心充滿慾望地感受到她脖子上、耳朵下面的敏感點上的幸福回憶。不斷在我內心重複著的“你為什麼要來?”的問題,立刻變成了“你來了真好!”。她畫了淡淡的眼線,抹了粉色的口紅。這些就像她用的香水一樣,把她變得陌生和更加有女人味了。當我看見她眼裡的血絲和眼睛下面稚氣的水腫,正要得出她離開我後晚上在家哭過的結論時,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種自信、堅決的貴婦表情。
她充滿勇氣地說:“凱末爾先生,我認識茜貝爾女士,非常在理的一個決定……我恭喜你們。”
“啊,謝謝。”
她母親同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