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千千生出很大的感觸,因為想到若慕容垂當年沒有放過墨夷明,就不會有燕飛這個人。
風娘現出無限欷獻的神情,道:「縱使皇上是出於想打擊王猛的私心,我仍是非常感激他。」
紀千千輕輕道:「於是,大娘遂帶他去找燕郎的娘,因為大娘知道,若沒有熟悉邊疆情況的人幫助,你們絕無法脫出王猛的天羅地網,對嗎?」
風娘露出警惕的神色,回覆平靜的淡淡道:「老身今天話太多了。小姐好好歇息,老身告退!」
紀千千看著風娘離去的背影,首次生出對命運的深刻體會,想到「造化弄人一四個字。
風娘、燕郎的娘和墨夷明之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呢?為何他們不可以快快樂樂地在一起,共渡美好的歲月?
紀千千很想知道。
第三 章危險交易
劉裕獨坐大堂內,吃苦親衛為他弄的早點,思潮起伏。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昨夜他只睡了兩個時辰。
當李淑莊中計身亡之時,建康城陷入惶恐驚怵之際,他會透過王弘和他的高門至交,向建康權貴發出最重要的資訊,就是他劉裕若攻佔建康,將會秉承謝安和謝玄的施政方針,繼續「鎮之以靜」的國策。一切以穩定為重,所以他劉裕絕不是高門制度的破壞者,而是他們的保護者。
要下這個決定是不容易的,須經過激烈的內心鬥爭和掙扎。
可是他並沒有別的選擇。
他憎厭高門大族華而不實的作風,不喜歡他們服藥清談、醉生夢死、脫離現實的生活方武。他更不欣賞皇室那種與民隔絕,以榨取民脂民膏,來維持極盡奢侈的宮廷生活,可是當他成為南方之主時,他將會成為他們的一分子,這個想法令他感到矛盾和失落。
但劉裕更明白當他攀登至最高的位置,像現今的桓玄,只會有兩個結局,一是保著那個位置,直至嚥下最後的一口氣;一是從那位置墮下來,摔個粉身碎骨。不會有第三條路走。
個人的生死榮辱,對劉裕來說或許並不重要,直至此刻仍未被他放在心上。可是他必須為身邊和追隨他的人著想,例如江文清、屠奉三、蒯恩、陰奇、宋悲風、魏泳之、孔靖,至乎從邊荒集來與他共生死的每一個荒人兄弟、每一個為他賣命的北府兵。那絕非只是個人的事。他劉裕若完蛋,他們的收場也會非常悲慘。
進一步去想,假設江文清為他生下白白胖胖心愛的兒子,他劉裕有甚麼不測,他的妻兒會首先遭殃。在激烈的權鬥裡,人性會徹底泯滅,只剩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鬥爭。
桓玄正是處於這個位置上,而他作為唯一有資格挑戰桓玄的人,他比任何時刻更能深切地體會到桓玄位高勢危的處境,因為桓玄正是他未來的寫照。
他愈來愈明白屠奉三的話——當你處於那個位置時,必須做那個位置該做的事。
所以為了追隨他的人的整體利益,個人的得失再不是最重要,必要時須作出犧牲和讓步。身為布衣庶人,他對高門大族的作風是深惡痛絕的,但為了大局,他必須作出妥協。而一旦他向高門大族發出妥協的資訊,他只有堅持承諾,否則將成棄信背義的人。
他唯一可以堅持的,是永遠不被建康皇朝和高門的風氣征服同化。在穩定政局後,他會倚仗智士如劉穆之等推行緩慢而持恆的社會改革,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如此才不辜負萬民對他的期望,他也可向玄帥作出交代。
這個想法令他的心舒服了點兒。
他想到謝鍾秀,她便是淡真的另一個化身,擁有她,似能彌補了不能挽回的過去留下來的最大遺憾。
現在他兵權在握,再不是以前那個掙扎求存的小人物,只要擊敗桓玄,他將成為權傾南方的霸主,是否登上帝位,全看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