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實際上您當時就已經判斷出來這個壩是不會自己決堤的,必須得靠人工進行引流。
張康奇:這個……壩自己是肯定不會決堤的,至於上面怎麼決定的,我不清楚。我當時只是考慮安全問題,至於水淹多高,決不決堤,是他們決定的事。到最後的時候,國家防總,還有水利部的專家考慮要人工進行洩洪,到6月10號的時候,我們的鄉政府已經在水下六十米了。水洩下去接近二十米,我們鄉政府現在還在水下四十米。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
周玲:你們不再觀測水以後,在做什麼呢?
張康奇:全部都在幫老百姓搶種、搶收,繼續搜救老弱病殘。我們還做了一件事,就是我們看見每天過往行人太多,我們就和武警還有解放軍商量,必須在我們那個地方設一個救助站,那個地方就是一個生命站。因為只有在那個地方休息了,第二天你才翻得過五座山。如果是第一天走到那個地方不休息,不補充給養,像那些年齡大的人肯定要出問題。所以我們就在距我們安置點垂直距離至少還有二百到三百米的地方設救助站。下面的公路被水淹了,他們從治城(禹裡)到漩坪,沿著半山慢慢上來,就到我們那個安置點。我們的公路淹了,他們就要翻更高的山才能過來。我們在那裡設救助站,我們山下(安置點)每天出兩個人,然後還有衛生員值班。雖然食品都很緊張,但是我們還是準備了一部分食品,給老年人小孩提供的。其他過往行人,我們就給他們燒開水,晚上走不動的,就讓他們在那個地方住下來。他們都揹著乾糧嘛,泡點泡麵,吃點熱食,補充點體力。老百姓也很支援,每天燒開水一直要燒到天黑。所以我們那個救助站作用很大,晚上還可以提供兩百到三百人的住宿。每天平均救助兩到三千人,最多的時候一天是六千多人。走不動路的傷員,就把他轉移到我們住的那個安置點,用直升飛機運走。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張康奇訪談錄(14)
張譽譯:那你們那個安置點當時還剩多少人?
張康奇:我們安置點那個時候大概就只有兩百多人了。
張譽譯:都往外輸送了嗎?
張康奇:輸送了,還分散了一些嘛,家裡比較安全的、有糧食的,就分散安置了一些。場鎮的全部轉移出去了,因為場鎮被淹了沒有辦法住。當時老百姓大概就是兩百人,加上解放軍83人,加起來不到三百人。
周玲:堰塞湖後來不是有專家去勘探嗎,有些什麼專家過來?您對這方面的情況瞭解嗎?
張康奇:有專家過來,我們只是聽說,但是沒有接上頭。我們搬遷的地方離場鎮還很遠、很高,專傢俱體從什麼地方過來的,我們也不清楚。我們最先的任務就是觀測水情,後面就是維護裝置。對堰塞湖我們就沒有插手了。當時堰塞湖上面已經上去人了嘛。他們在安裝裝置的時候就考慮到堰塞湖下一步有可能要人工洩洪。
張建:專家在處理過程中有沒有徵求你們的意見呢?
張康奇:沒有。我們也沒有電話,銜接不上。但我們把觀測水情的情況發給了部隊,請他們轉告我們的指揮部。交給專家在處理了。
張建:假設……如果堰塞湖讓你們來處理,你們會不會跟專家的處理有不一樣的地方?
張康奇:這個很不好說。堰塞湖據我們推測,讓它自然洩洪也沒有問題。後來我們聽說堰塞湖形成了一些管湧,這個管湧我們感覺很奇怪。一公里厚的壩,管湧是怎麼形成的?後來他們挖下去,也發覺石塊是很大的。在這一點上,可能專家分析的跟我們不一樣。如果真的是有管湧,那肯定是很危險的。但我們的分析,可能是靠近壩尾的地方地下水出來了——有這種可能性。
張建:就是說不是堰塞湖的管湧水,而是下面的地下水起來了?